第53章

  角楼、曲府、母亲、药渣。
  都是熟悉的词语,也是熟记于心的画面,却让曲寒川听的出神,短短几句话很是消化了一会儿,才问:“你有没有受伤?”不待回答又道:“卞郎中说我这个病是娘胎里带的,所以可能、用药一样?”
  胤红星沉默。
  【作者有话说】
  爱育黎首,率宾归王。《千字文》。文中中药只为剧情服务,没有其他作用。
  第29章 29、梗迹萍踪寒川情动
  曲寒川也沉默。忽然拽住他衣襟涩声问:“那些药能尝吗?”
  “别担心,”胤红星揉了揉他冰凉的脸颊,“刚才不是说了没有毒?”
  曲寒川点点头,手指抠着手指,神情怔怔的,思路却流畅。“这就奇怪了。”他道,模样像是进了幻境里,所言所讲都似事不关己般智冷漠,“如你所说,若是药没有问题,那个人为什么要在血泪之夜冒风险焚毁药物……就不怕有人发现吗?”
  他条缕分析,神情如入魔障,又似无情推官:“那些渣滓,就地埋了,还是做其他处……只要静悄悄下手……便不会有人知道,非要闹出点动静,在曲府角楼以火焚之……”
  说到这里,曲寒川眼中突然流下一行清泪,在晦暗的光里像揉碎的寒冰。
  胤红星心中大恸。
  伤到极处竟不自觉。
  这便是曲寒川最令人心疼之所在。他心善助人,却自贬为高高在上的施舍;人人伤他,他不怨一词,痛到极点,便在梦中镌刻痛楚。
  “寒川。”
  胤红星低声唤他。
  曲寒川勉强收回神志,手撑下巴寻了个让自己有所依托的姿势,他面色雪一样,唇更是覆上一层寒冰也似、在幽烛暖光下发冷蓝色,那手腕细的像要即将折断。
  胤红星痛惜,知他已怀疑到自家人身上,只是心里不愿接受罢了。
  心中不忍,也不得不挑明:“你看不见不知道,徐母生病那晚,赶来的人除了原本就在屋中的丫鬟,只有郑姨娘的衣饰形容完好整洁……而那时已到亥时……”
  亥时,早该宽了外衣,卸了钗环脂妆,就算是匆匆赶来,也必然形容狼狈。而她衣衫整洁……
  除非他们早有准备!
  曲寒川呆呆的,一时间只觉心都被冻住了,喉结几度滚动,浑身被恐惧埋没,嗓子却像被棉花塞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窗外突然风起,窗棂窗页哗哗响动,劲风如魂魄附身般从窗缝挤进室内,带着鬼哭狼嚎般刺耳的凄厉,呼啸着搅乱一片肃静,直令人汗毛倒竖。
  曲寒川不由得僵直身体,心头乱跳。
  胤红星起身上榻,将他抱满怀,“寒川,别怕……我们现在没有实证,只能静观其变,时间久了心中有异的人自会露出马脚。”
  曲寒川偎在他身边垂头不语。
  知道他心事重,乍一听这些消息必然神思不属,心如悬旌,又事关他家人,有迹可循的真相下是无法承受。
  必要搅乱他的思路才好。
  于是胤红星拿出十足十的哄人功夫,又亲又捏又抱,直闹的他脸上颜色好一些了,才拐回正题。
  “刚才的是极坏的消息,也有别的,”胤红星点点手书,说,“清檐医舍所抄行医存档里写你头部无外伤撞击,并且我为你把过脉,你身体里并没有没有任何病灶。”
  曲寒川难得有了反应,“我不记得你……”为我把过脉……
  “记得什么?”
  曲寒川摇摇头,他夜晚会跑到东厢房陪自己睡觉,自然是可以随意把脉的。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却从不图谋什么。
  要说图谋,无非是那些溺死人的亲亲抱抱,可对于这些,他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胤红星道:“我一早便问了师兄,手书上说你这种毫无症状的,似是中蛊或是中毒,但他不能隔空断诊,必须见面才可判定。所以我想等你母亲好一些,我们去落星山一趟,也带你去散心可好?”
  曲寒川仍然神思缥缈,似乎充耳未闻。
  胤红星笑笑,靠近了不再言语,只瞬也不瞬的观察,想把他接下来的神色变幻尽收于心。
  “什……什么?”
  似是终于能领会他话中深意了,曲寒川倏然抬头,脸颊因骤然翻涌的血气有了好看的颜色,薄唇抖着张合,半晌却没敢问一个字。
  胤红星满意了,笑意盈盈的带他歪躺下来,半身覆上去亲亲脸颊:“我不知道寒川,我不能骗你,”他轻笑一声,“如果给了你希望又做不到呢?你会不会哭鼻子?但我相信师兄,他的医术世间绝无仅有。”
  曲寒川没点头,也没说不好,连他的打趣都不做反应了。
  只静静地躺着,感受迎面扑来的熟悉气息,突然想起年幼时小镇屋顶上曾许给一个少年的承诺:想让如你一般的小孩都有家可归。
  那什么是家呢?曲府是家吗?
  在方才,窗外忽起滚雷,并伴阴风阵阵前,曲府是家。可家又为何令人错愕神伤?甚至不及一个怀抱、一句问话来的令人心安。
  这是胤红星的怀抱。
  红星乱紫烟,歌曲动寒川。
  动寒川。
  一室寂静里,曲寒川忽然开口,头微偏,眉尾微挑,唇薄薄的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声音清冽冷萃,带着别样意味。
  他问:“你——长得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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