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如果画像上是一位俊男或者美丽女子他都不会留意,反而画上之人分外普通,人中正中央有一颗大痦子,远远看去像一坨糊在嘴唇上的鼻屎。
  赵垂章拿起画纸,凝神思索。
  “那是可塔,曲家的一个仆从。”胤红星道。
  这几日寒川昏迷,他无心做别的事,只好将之前事情细细思索,首当其中的便是寒川的眼盲之症。这和徐仙芝的血泪而亡息息相关。而这可塔,是胤红星所能确定的最为可疑之人。
  “我见过这人。”赵垂章突然说,“他是永安城清檐医舍的药师,在曲家门外,那时他背着一个药箱,随刘姓管家进了曲府。”
  “清檐医舍?”胤红星凝眉。他让唳空进清檐医舍带了数十天,抄尽了其中病案,却没听他说起这个人中有痦子的人。
  “对,我对他印象深刻不只因为面貌特征,还因为他的药箱,”赵垂章道,习惯般牵过张柏水的衣袖在指尖揉搓,仿佛不这样做就说不了话一样。
  “一般药箱为了方便取药只是合上木盖而已,”赵垂章道,“而他那药箱竟落了锁,箱体上瞄了一种诡异的银线花纹……”
  诡异花纹!
  胤红星突然想起,血泪那夜,衣饰形容完好的郑珠后头上带了一根发钗,那钗体平平无奇,可其上簪花便是造型诡异!
  胤红星连忙提笔,在画像角落描出那朵花的样子。
  “是不是这样的?”他问。
  “对。”赵垂章点头。
  这时,唳空在门外喊,“少爷,二师兄喊你,跟公子的眼睛有关。”
  胤红星连画像都来不及放下便匆忙离开。
  “我们也去看看。”赵垂章拉过张柏水,匆忙跟上。
  孟知叙的住处颇为刁钻——在落星山最陡峭的悬崖边上。
  一个不大的院子,两层高的房屋,屋顶是个开阔平台,仰望上去,亭后就是落星山的飞鸟流云。而院子中规规矩矩的开了许多块儿小地,中用石子铺小路隔开,各地用青砖砌起来,种满了奇怪的植物花草。
  一看就是个有品又挑剔怪诞之人的所住。
  孟先醒的第二子——孟知叙的怪诞和随心所欲,赵垂章和张柏水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下便听孟知叙说:“就像你说的,他眼盲的突然,没有任何病灶,不是中毒便是中蛊。而现在这人心脉病灶深沉,却也是他自己自……”
  孟知叙行医多年,看过无数为病体折磨而挣扎求生的人,因而也最不喜欢看到人自暴自弃,自我放弃。
  “师兄!”胤红星出声制止,不想听到任何人对于寒川的评价,还有关于那一晚的任何消息。有些记忆只要他一个人记得就行了,尤其是关于曲寒川的。
  “寒川所历甚为曲折,任何人都懂他不得。”张柏水轻声开口。
  曲寒川是他至交好友,他什么样的性子他最是知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心无所望,他定不会如此选择。
  孟知叙看他一眼,叹一口气,又顺手摸了下唳空圆溜溜的脑袋,才郑重道:“是我失言了。他的心脉之伤是因心绪郁结,也是那一刀的缘故。但他种过寻音蛊,你看,”孟知叙指指床头案几上的白色玉碗。
  那碗中盛了满满一碗血,暗红的毫无生命力的颜色看的胤红星直皱眉。
  “不全是他的血,”孟知叙浅声道,“这么多不死也废了,是加了药物的血水,你仔细看那颜色,发透,在空气中放置久了也不沉。据我所知,只有寻音蛊有这等作用——让血脉清澈才能达到心脉相通的功效。”
  胤红星不解:“可这寻音蛊跟寒川眼睛失明有什么关系?”
  “我说这么多自然是有关系,不然……”孟知叙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画像上,“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个?”胤红星举起画像,皱眉,“这是可塔,曲家的一个,类似于暗卫一样的存在,我推……”
  “谁问你那个,我是说这朵花,谁画的?”孟知叙夺过画像,“你怎么知道黄泉千丈花?”
  “黄泉千丈花?”胤红星凝眉,疑惑道:“我不知道这个,有什么作用?”
  孟知叙食指中指捏着下巴沉思着,怪不得以寻音蛊的解法给曲寒川解读迟迟没有效果,原来这不是一层毒。
  他原地徘徊两步,琢磨明白后面露喜色,“原来是这样……”
  他回头看傻子一样瞅胤红星:“黄泉千丈花是南疆的一种诡异之花,花美色艳却通体是毒。但这毒奇怪在无色无味,被种下之人也无任何痛楚,甚至不遇特定条件不会毒发。”
  赵垂章与张柏水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胤红星努力解他的话,“也就是,寻音蛊便是催这花毒发的引子?那我截获的那些药渣又是什么?”
  如果寻音蛊加上这朵南疆之花便是导致曲寒川眼盲的根源,那徐仙芝血泪那夜化身黑衣人的可塔为什么要焚烧那些对眼睛有益的药渣?
  他问:“药渣不是让唳空拿给你了?那些药都是对眼睛极为有益的东西……”
  第52章 51、寒风陵霄承启往生
  “对,这便是这种三合一蛊毒的玄妙之处,”孟知叙神色叹服,表情深奥难懂,眼睛却散发对新了解到一种玄妙毒药而兴奋的光芒。
  他说:“寻音蛊两人同服便是心意相通之蛊,而只一人吃下,便是蛊毒。这本来不难解,但是有了黄泉千丈花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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