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胤红星皱眉,他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这个女子,她发丝凌乱,其上掺杂着秸秆碎片,脸上也脏兮兮,看不清面目。
但寒川将她认了出来:“春竹?你怎么在这儿?”
胤红星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这名字。还是他以“胤家三姑娘”嫁给寒川的那天,这位叫春竹的曲家丫鬟竟当众欺寒川眼盲,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当时胤红星看不过,狠狠推了她一把。在曲府兰室,这丫鬟又目中无主,见新娶来的娘子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便很是放纵。
胤红星记得他们审问过她,问她是否是被人指使?结果审问半天没有审出任何名堂,由此便让平沙拿了她的身契交给了曲家的管家处。
之后她的际遇便不得而知了,只听桃良偶尔说起,她好像机遇尚可,竟又进了一富贵人家做女婢,当时寒川听了只点点头,她归宿不那么难,也算是一场造化。
没想到兜了一圈,竟又在街边碰到。
“公子!”春竹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磕头,“我错了,我错大了!公子能不能看我从小在曲府的份儿上原谅我?救救我,公子……”
街上人多,寒川不想会一个出卖主子的人,但又于心不忍,这世道,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生存下去?
于是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春竹手上,又将她拉起来,淡淡道:“你拿着,想法子自己做点生意,如果不行,可以去西街东头的胭脂水粉铺子里问问需不需要帮手,那店主也是曲府丫鬟。”
春竹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银子,没一会儿,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再回头看时,曲寒川和胤红星已经走出十步远了。
春竹握紧银子,擦擦眼泪,提起破烂的裙衫跑着跟上,她两步拦到他们面前,把银子重新塞回寒川手中,再次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我不要银子,公子!我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有需要,我可以出面作证……”
十六王府。
“兄长,我从未入朝,也没有审案判案的经验,怎能胜任大寺卿这一职位?”寒川听到赵垂章的话慌忙推辞。
天晓得,他只是在一年半前的“岁载纪”上见过皇帝一次,且从未在朝中居一官半职,怎么就职位从天而降,还是这么高阶的一个?
历来从官都是从九品芝麻官做起,纵然有走关系的,也得是个七品才对。且要熬上许多年才能更进一步,他这样的,定然很难服众。
况且……
寒川看向胤红星,当朝规定,为官之人不可娶男妻。从前寒川心中总有妄念,想着出人投地立下天地功名,光耀祖宗门楣。可自从落星山醒来,眼睛再次复明后,他便不想为官了。
确切的说是从遇见胤红星之后便不想再为官了。也许是经历了事情,看淡了许多。最主要的是,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寒川找到了亲生父亲和兄长,却还没娶那美人入门,怎能去为官断了这条路?
“你安心便是,寺卿马栾庭告老还乡前可为你师,有什么尽管问他。当时皇兄问我,我也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皇兄恰巧还记得你,对你印象很深。”赵垂章说,他趴在榻上感慨,懒猫一样眯着眼睛。一旁,张柏水蹙着眉亲自为他换药。
“可是……”寒川迟疑。
胤红星看了张柏水一眼,伸手拉拉寒川的衣袖,道,“两位兄长也是为你好。你不是还有未竟之事?”
四个人离开落星山前曾在孟先醒和徐老头的见证下义结金兰,几个人里,赵垂章最为年长,张柏水其次,胤红星是最小的,排行第四。
寒川依然不解,但见红星眼神,便顺着他的意思应承下来:“多谢兄长。”
赵垂章手无举纸之力的挥了挥,脸埋在玉枕中,声音几乎支吾不清:“对了,你们家的小孩子呢?叫来几个陪我玩会儿。”
寒川满眼茫然,谁家的小孩子?他和胤红星家的小孩子只有平沙度月还有楚何韩非,让他们来玩什么?赵垂章这是怎么了?
寒川觉得他回到永安城后变得令人不可捉摸了,说话也不是之前的坦荡无余。
张柏水知他所想,便抬头笑,正好赵垂章的药换完了,便说:“你休息,我同三弟四弟说吧。”赵垂章不言语,只挥手。
“跟我来。”张柏水道,将寒川和胤红星引到赵垂章的书房内,也没有任何避讳,打开一间暗室,从中取出一个十分普通的盒子。
十分普通的木盒,为何要放在如此私密的地方?
但当张柏水打开,取出其中之物后,寒川睁大了眼睛……就连胤红星也忍不住深呼一口气……
“大人,外面有客求见。”书房外的院子中,侍卫的声音打破了屋子内凝重的气氛。
张柏水不慌不忙的收起盒子重新放回密室。
寒川回神后,推测出来人:“应是浅之。”
果不其然,曲浅之来的匆忙,就连礼数都不做尽了,开口便道:“我想起简容说过,赵枝玉在北郊外有几处院子,我亲去查证,其中皆养了暗娼,每间院子外都有重兵把手,看的水泄不通。”
“北郊?”张柏水问,同寒川对视一眼,再问:“既是水泄不通,你如何得知其中事?这和方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曲浅之道,说着四周望了望,并没见到想见之人。
寒川知道他此行而来的目的,他要以一些信息为筹码,交换一些东西,或者是,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能给他的,在这个十六王府中,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