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恶心,”余温言没有遮掩念头,“你收古玩吗,见谁都喊宝贝。”
“那你肯定是最值钱的古玩。”不痛不痒,陶晚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余温言的话没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你看看对面是谁,再斟酌斟酌你的说辞。”
谢秉川在隔间呢。
余温言也懒得继续打哑谜了,直言,“我不会。”
“你怎么可能不会。”
“你比我还先知道我是神,肯定比我懂,要不你教我。”
陶晚的脸上出现短暂空白,她愣了愣,犹豫着望向倾靠在边上的巫师,巫师依旧戴着黑帽黑口罩,帽子布料垂落,遮住半边琥珀色眼睛,闻言挪着眼眸朝余温言看来。
“你没有和前一代神接触过么。”巫师问。
“谁。”余温言说。
陶晚冷着脸对巫师出声:“你明知道雪陵山前一代神死于天罚。”
“余温言如今26岁,上一代神消散于21年前,中间没有其他神出现,”巫师眼眸明明是暖色,说出口的话却总是冷的,“接替神位仅有两种可能,继承或者被审判者钦点。”
“我可记得上一代神有个儿子,”陶晚付之一笑,眼眸黑沉,“白发蓝眼睛,一模一样的特征,余温言就是那个小孩吧。”
“你是吗。”巫师说。
“我不清楚,”余温言说,“我只记得在余家的记忆。”
陶晚有些不自在。
巫师说:“记忆怎么会缺失。”
“我不想让他记得以前流浪的日子,太难受了,就让巫师把他的记忆封起来了,”陶晚眉头微蹙,愁意似水,“你同为巫师,也能帮他解开吧。”
巫师眼眸仍旧停在他身上,“只有下咒者能解咒,恕我爱莫能助。”
“我去联系。”即放即收,陶晚脸上的愁容很快散干净了,转身那秒满脸烦闷。
偌大的房间只剩他和巫师两个清醒的人。
巫师的黑袍有些落地,朝他走来时不住沙沙作响,冷意攀上下颚,巫师捧起他的脸,一阵端详,眼眸的琥珀色骤然有了温度,一声若有若无的“不怕”钻入他的耳朵,很不真切,不知从何而来,又很快钻进夜色间瞧不见了。
“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巫师问。
余温言盯着巫师那熟悉至极的眼眸,出声只问:“为什么要挖走我的腺体。”
意外闪过巫师眼底,伴着一阵复杂的感情,揪成一团。
“你的腺体被人换过,你本来是alpha。”巫师说。
“我从分化起,就一直是omega。”
“那你的记忆在分化前后间断过。”
“收养后到婚前这段时间,我的记忆没有间断过。收养前我也记得一些,去余家之前,我一直待在雪陵村——”余温言骤然噤声,瞪着双目望向巫师。
他被套话了。巫师只想问出他最早的记忆出现于什么时候。
冷意重新漫上巫师眼底,他低声道:“你不是。”
“不是什么。”
巫师拐开话:“胎记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你作为复制人管者,会不清楚么。”余温言沉声。
巫师没有笑意,只看着他:“从哪知道我是管人的。”
“你方才——”话吐一半,余温言再度噤声。他想起刚刚巫师列举条例,提起过守则第一章第一条:复制人必须服从管控。
可复制人守则第一章第一条分明是“复制人不许伤害人类”。
所有人造物的第一条守则都是不许伤害人类。
“……你不是。”短短相处不到半小时,他已经被拐跑了两回,余温言眼底有怒意,“巫师嘴里果真没有一句真话。”
“承蒙夸奖。”巫师眯起眼笑了。
“那你又怎么找得到我。”
“你刚刚才提过,我是巫师。”
巫师看起来比他这个神有用多了。
余温言脸轻轻垂落,不知哪来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冷白灰发丝,他轻声开口:“我不跑,你们能把他带走吗。”
“小谢?”巫师问。
余温言愕然,抬头望向巫师,巫师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分不清这声称谓有几分真切。
他很快回了神,暗念几声“巫师说话不可信”。
“你好好配合,我们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等满足陶晚要求后,他自然会放你们走。”
巫师无意识地给他画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饼,余温言却由此确定巫师和陶晚的串通并不深,陶晚万分厌恶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放他离开。
有人敲门,喊走巫师。
门一关,屋内又静下来了。
窗外风雪仍旧呼啸着,余温言反复吞咽许久的血终于憋不住涌了上来,他轻咳两声,鲜血顺着唇角滴落,余光似乎瞥见谢秉川有动静,猛一抬头,却又什么都没见着。
刮起雪来村民便躲回能躲的地方了,偶尔出来晃荡遇上猛烈风雪,余温言会帮着挡一挡。
不知道神是否有寿命,也不知道复制人的身体能否扛得住,余温言只觉得他这个神当得很没用,像是一项设定好的程序,一旦触发便只会跟着程序走,必须保护隶属该地的所有人,必须承受身体内非同一般的翻江倒海。
比复制人还没有人权。
他非但没试过,只要他有想对陶晚巫师动手的心思,手臂腿脚就会像灌铅一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