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新身份的名字和外貌都与弗林特本人截然不同,不然顶着一头赤红色的头发,着实招摇。
  “你真的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呢,”继开始利用异能走后门,最近集团的业务趋向稳定,弗林特没有再动用过非常规手段。
  “没有想到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暴富,来得这么突然这么轻松,”楚穗年嘻嘻哈哈地打趣,“在这边的几年,吃好喝好睡好,所谓惬意不过如此吧。”
  “还帮我曾经的同学朋友们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也算是一种苟富贵莫相忘了吧,仅有的几个亲戚你也帮我安置好了,好像也没什么遗漏了,”楚穗年低下头。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从一开始夜夜梦魇,痛哭到惊醒,到如今望着窗外麻雀叽叽喳喳,想发呆时发呆,嘴馋时床头柜里总有爱吃的零食。
  “人生啊,成年前有闲但没钱,中年经济自由却忙于工作,老年时有财有闲却没有爬高涉远的身体了。”
  “要是能倒着生长就好了,从悲歌哭喊中诞生,每过一天,身体都年轻一点,残破老旧时有人悉心照料,中年时身体健硕精力充沛,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一心只想着赚钱。”
  “等钱攒得差不多了,风华岁月迎头赶上,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经历一场不用担心面包的爱情。”
  “在日渐充沛的活力下,迎接退休生活,管他是结伴相游,还是独自登高望远,总之轻快的身体做什么都好。”
  “最后在众人拥簇下,蜷成一团,豆大点的脑容量啥也没记住,没有遗憾没有悔恨,睡着一般在欢声笑语中迎接死亡。”
  最近频发的地震如同一个信号,告知着两人时空隧道地建立与安稳日子地落幕。
  弗林特知道,楚穗年看似轻松的谈话内容,反而是紧张的体现。
  银白的丝线在掌心缠绕,编织成梭子的形状,楚穗年摁住因颤抖而不听使唤的手腕,继续道:“如今还剩下几十种异能,不过有月桂之心,就算屏蔽手段被抽出来了,应该也不用担心被马上发现。”
  “你现在,”楚穗年弯了弯冰凉到麻木的手指,“每天已经能抽取五个异能了吧。”
  弗林特不发一言,默默点头。
  将如梭子又如钥匙的白线造物抵上额头,丝线顺着皮肤隐入。
  像是画在沙滩上的字符被海浪抹去,又像刻刀在硬石上一点点留下划痕,那种轻松又沉重、消散又巩固的矛盾感觉让楚穗年不由深呼吸一口。
  “虽然在预知中看见了塞恩建立在z国的基地,但都是些内部场景,要是能找到位置,在死前还能铲除一波隐患。”
  “可惜他们来得太晚,”如今的楚穗年行将就木,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大多数异能地失去也让她无法锁定异常。
  “晋楚怎么样了?”那个诞生都是被自己安排,一切为了未来的孩子,楚穗年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不是不想,而是刻意不见。
  “似乎交到了朋友,”弗林特有通过医院走廊的监控看到前来探视的两个小孩,“家长会的时候虽然有看见她人缘不错,但和其中两个孩子相处的时候感觉更放松一些。”
  “太好了,”楚穗年轻喘,“至少体会过日常,感受过和平,十几年也好。”
  “为什么不告诉她?”弗林特指的是预知的内容。
  “你答应我好吗,”楚穗年急迫地双手撑起上身,“至少,至少在血雨来临之前,让她什么都不要知道。”
  在这个由谎言组成的家庭,在这个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意识枷锁的三人身上,一切都好像虚伪包裹的关系里,楚穗年可笑地想要得到一些温情的表象。
  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明明可以直接用“意识操控”命令弗林特,但是这会儿的楚穗年却想要得到一个承诺。
  在预知里,即使没有意识操控,弗林特也会在某一天将楚穗年带出牢房。
  楚穗年不敢说这是因为爱还是同情,但楚穗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信任爱或是同情。
  在塞恩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楚穗年天真烂漫的一切都被碾碎,“相信”成为了愚蠢的代名词。
  比起等待弗林特一时兴起地拯救,楚穗年更倾向将剧情掌控在自己手里,不论是给弗林特植入行为暗示,还是给自己植入特定思维。
  “有时候不知道是一种仁慈,为什么要知道苦难将在什么时候降临,知道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所以,好吗?”楚穗年注视着弗林特如今琥珀色的瞳孔,再一次如预期地得到对方的点头。
  楚穗年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倒在软枕上。
  “晚上因为身体不适而被推迟的‘抽取’,现在继续吧。”
  弗林特于心不忍,但向来言听计从。
  摇曳的光芒照亮昏暗的病房,楚穗年干瘦的身体因牵引力漂浮起来,像是拥抱星星的使徒。
  又是三枚火石落在弗林特掌心,按现在的速度,再有一周,楚穗年的所有异能就将完成抽取。
  “也不知道最后一个异能会是什么,”虽然嘴上是这么问的,但是看见过自己死前是何模样的楚穗年其实早就猜到了。
  “连续四年地巩固加强,现在除了我自己,即使是月桂之心也无法动摇我脑袋里的‘思维枷锁’了。”
  “只要等,”楚穗年的声音减弱,还没来得及说完便陷入了半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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