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付东缘摇摇头说:“不难受,就是单纯想靠了。”
  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哪有倚住一方稳定享受盘石之安来得舒服。
  付东缘将整个侧脸都贴到了周劲肩上。
  周劲看着哥儿面色确实没有多大变化,看着景物的眼睛又是清亮的,心才安了下来。
  他将肩头放缓一些,让哥儿枕得更舒适。
  在前头赶车的大牛听见小夫夫俩黏糊糊的对话,满眼羡慕,说:“新婚就是好,挨在身边扒都扒不下来,从前我和我夫郎也这样,但日子久了,看着对方就只有嫌弃了。”
  听这话,这大牛,对他夫郎、对他们夫夫间的感情还是有所期待,才会发出这样的慨叹,但他又对现状感到无能为力,不知道怎样才能改变,才生成了这样的低落与羡慕。
  付东缘在刺痛大牛的心和离开周劲的肩之间,选择了前者,他挨着舒服,不想离开他相公的臂膀。
  不过路上有的是时间,聊两句又不碍事,不如让大牛说出他的故事,让他和周劲这两个旁观者听听这对夫夫关系变化的转折点在哪。找到症结,才好给建议。
  于是,付东缘抛了个话头过去:“你和你夫郎是怎么认识的呢?”
  大牛赶着牛车,不急不缓说了起来:“是在城里认识的。自小我就跟着我爹干这赶牛车的活,将车赶到城中后,要等办完事的村民回来了才能启程回村子。这一等短则一个时辰,长的要两三个时辰,我哪里等得住。我爹不爱在城里逛,我爱逛,每次我都将牛车丢给他看,自己跑去城里瞎转悠。”
  “有一次,转悠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那巷子后面个废弃的园子,园子里有个哥儿蹲在地上挖树根,我便围过去看。那哥儿瘦瘦小小的,手上没多大劲,挖半天,篮子只躺着一块两指粗细的类似葛根的东西,大的他拔不出来,我便蹲在地上帮他,这样便认识了。”
  “后来我才知道,在城里住的不一定是有钱的,也有穷得揭不开锅,要去地里讨食的。”
  “过了十六,我娘便帮我张罗讨婆娘的事,我说我有中意的了,不用费这个事儿,她问我是哪家的姑娘,我不与她说,我说我要先去问下他的意思,看他要不要跟我。”
  “我那夫郎从前就不爱说话,每次我在他跟前晃悠,都是我在说,他闷着。那日我问他要不要跟我,他看着我,好半晌没说话。第二次问的时候,才说,说如果我能让他吃饱饭,他就跟。我家里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每日都辛勤出工,一月下来,还是能攒下不少铜板。家里有地,种着粮食,养着鸡鸭,哪能饿着他?我说跟了我以后不仅能吃饱,还会穿暖,日日都过着安顺的生活。他就跟了我。”
  “刚开始也好,可没过两个月,他就对我疏离了许多。再往后,他连床边都不让我挨着了。”
  付东缘问:“那你可知他对你疏离的原因是什么?”
  大牛摇头:“他什么都不爱讲,问他,他也不说,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
  付东缘:“那你当初对他承诺的,可是做到了?”
  听见这话,大牛急道:“我心里只他一个,他不让我挨着,不让我碰,我就是想得再厉害,也不去林寡妇那屋!”
  发现大牛误会了自己的话,付东缘刚要出声纠正,耳旁突然覆上一双手来,将他的耳朵严严实实地堵住。
  付东缘望向手的主人,疑惑的桃花眼眨了眨,心道:这话自己听不得?
  哥儿心思纯净,周劲确实不想让他听见这样的污秽之语。
  等大牛倒了好些林寡妇和村子里的男人乱来的事,改换下一个话题时,周劲才将自己的手松开。
  第22章 进城
  “你迎娶你夫郎时,可曾遭过家里人的反对?”耳朵被放开,付东缘只是悄悄打量了一眼他这自作主张的夫君,便开始问大牛的话。
  前头耳朵被捂,没听清的那些内容,付东缘用脚想也知道是什么。他今年二十二了,老大不小了,不再是纯洁的少年。而他这位未满十七岁的夫君,还是一副少年郎的身子骨与长相,在他看来,这才叫小,那手啊,应该捂在他的耳朵上。
  为了防止自己的耳朵再次被偷袭,付东缘这次将周劲的两只手都捉了过来,让它们交叠着放在周劲膝上,压在自己手下。
  “当然是反对的,上上下下都反对。我爹和我娘希望我讨个婆娘,多给家里添几个孩子,压根没料到我想娶的是一位哥儿。还有家里的婶子,也很操心,替我相了好几户人家,都是他们娘家那边声望高家境好的。她们知道我要娶的是城中的一个贫户,连房子都是用几块木板搭的,都大骂我瞎了眼。可这有什么法子呢,我就是喜欢我们家阿岩。”
  付东缘一下子就看到了症结:“所以你夫郎是你冒着所有人的反对硬娶进家门的喽?”
  大牛说:“是啊,若不早些将他娶过门,家里的那些就一直劝我去相看别的,烦都烦死了。我当时就骗他们阿岩有了,他们才同意我将他迎娶过门。”
  大牛现在都没孩子,那时是真有还是假有,不是很快就被拆穿?
  付东缘又问:“那你们夫夫开始疏离,是不是发生在谎言破裂之后?”
  大牛摇头说:“那不是,将阿岩娶过门的第二日,我就去跪了我爹娘,将实情告诉了他们。那时席都办了,亲戚朋友都知道了,总不能再将我们拆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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