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闹到晌午边边,这时再叫人出去干活那是不可能的,把饭弄一弄,都吃上,歇个晌,静静心,日中过了再出去做。
  付东缘和周劲现在就在房间里歇晌,躺在床上,一人一边,目光空空地望向天花板,没有交流。
  房间里的气压一点一点地低下去,付东缘试图打破这种僵局,侧身问周劲:“你生气了?”
  周劲将手枕在脑后,摇摇头,说:“没有。”
  他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把情绪都藏心里了,不愿往外说。
  付东缘朝周劲那头挪了挪,脑袋枕在胳膊上,轻声述说:“你觉得我不该将鱼哥儿拉到身后,护着他?”
  闻言,周劲的眉头皱了皱,那两道浓黑的眉瞬间锐利起来,好像两把剑,直插他眉心。
  他只是紧皱着眉,没有言语。
  付东缘知道他家相公不爱将心里的东西往外说。
  可不说就会留疙瘩,还会生出种种的负面情绪来。
  心才那么大点地儿,怎么装这么多不好的东西呢。
  得腾腾,腾干净后,把他装进去,把他们之间快乐的回忆装进去。
  周劲不懂得说,付东缘懂,那就由他来起这个话头,“你觉得鱼哥儿该护,但不该由我来护对不对?”
  只是这一句,就让周劲紧皱的眉动了动。
  第53章 疏解情绪
  “你担心我会受伤,所以不想让我参与这些有风险的事,是不是?”
  “受了伤就会痛苦,受了就伤会损害身体,再严重点还有可能会失去性命,你不想让我承受这些,也不想失去我。”
  付东缘的每一句话都像踩在周劲的心坎上。
  他就是这么想的。
  周劲转过头来看付东缘,看付东缘的眼睛。
  那是一双温柔而水润的眼,像秋日的甘水河,载着暖阳,载着碧波,缓缓地流。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读懂他的心声,就算他什么也不说,那人也能领会他心底的意思。
  “可是周劲,你知道吗,我也在意自己,我也在意自己的性命,在意我们之间的长相厮守。我心底揣着我们的将来,在那将来里,我还得给你生一窝的孩子呢,所以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说道简单,说周劲能顺畅接收的道就有难度,得加一些旧时风情,加周劲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爱听的。
  付东缘明显感觉到自己说要给周劲生孩子时,这人的面部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就好比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开了一个洞,阳光与空气透了进来。
  付东缘要告诉周劲的是,自己同样在乎他们这段关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不单单周劲会难过,他自己本身也是痛苦万分,所以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你要对我有信心,我敢站在葛大身前,同他叫板,那是因为我有把握,有方法。若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我会往后躲。”
  事实也证明,付东缘成功了。
  就算葛大差一点伤到他又如何,这差的一点放大看可是十万八千里呢。
  葛大劈开了箩筐,他不会往后躲吗,葛大要上前擒他,他不会迂回地跑走吗?
  事情瞬息万变,人的应对之法也层出不穷。
  付东缘要周劲相信的是他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善于思考的头脑。
  再亲密的关系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呆在一起,被认为是弱势的自己总有独处的时候,在这独处的时间里,他可以保护好自己。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付东缘握住周劲那只揍过葛大的胳膊,隐隐地感觉到手心下的肌肉还绷着,一直放松不下来。
  “你去田里,你去山里,我有时也会担心大板会不会遇到毒蛇,会不会遇到野兽,会不会受伤?可转念一想,大板这么厉害,又冷静,又睿智,力气又大,跑得还快,那些东西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我也希望成为你心里最厉害的人。如果我达不到,你就更不该处处再护着我,你应该帮助我,让我变得更强。”
  周劲心里有认定哥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的时候。一个是哥儿做饭时,一个是哥儿缝布鞋给他穿的时候,还有哥儿拿笔书写、绘画时,以及现在,也不单单是现在,是每个他读懂自己的当下。
  这些时刻,周劲都觉得夫郎好厉害。
  那些担忧,是针对哥儿身子的。
  倘若他的病好了,倘若他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倘若他能懂得防身之法,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放心一些了?
  周劲认真想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付东缘说出口的话不需要嘴上的答复,他看到周劲松动的眉眼就能领会他的意思。
  他的相公现在还不擅长表达,以后会的。
  以后这些话他会亲口说给自己听。
  讲完了道,现在讲情绪。
  “你要心里有情绪,可以撒出来,不要闷着。我们是一体的,有情绪也要互相分担。”
  付东缘就不闷,该笑笑,该板起脸的时候就板起脸,该凶的时候就直呼周劲大名。
  同样的,周劲也可以对自己做这些行为。
  他心里有气,你都宁愿他板起脸凶一点,外化出来,也不愿他由内到外一直紧绷着,自己同这些不好的情绪纠缠。
  装满心事的周劲,那一双眼,就像是泥潭里的水,混混沌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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