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诶,”裴锦堂突然说,“怎么还带手衣了?”
  裴溪亭慢条斯地戴上黑色手套和扳指,说:“我的手金贵。”
  “练了一手好丹青,是得好好保护。”裴锦堂说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这小子是早就猜到今日要碰弓箭了?
  裴溪亭忽略裴锦堂疑惑的目光,突然仰头瞧上前方那座山,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裴溪亭的押注真多。”亭中,俞梢云拿着新得的飞笺一算,“后三名笼共有五百二十三支注,裴溪亭一个人就占了三百八十支,竟是力压赵四公子了。”
  瞿皇后在嗑瓜子的空隙说:“大家都很关注这个孩子啊。”
  “毕竟此人被选为画师,又是第一次参与打围,瞿少卿还找了他作画。”俞梢云说。
  瞿皇后惊讶道:“櫂儿眼光高,这个裴家的孩子极擅丹青吧?”
  俞梢云说:“瞿少卿让人将画挪去彩棚了,说要带回府中。”
  “那定然是喜欢的。”瞿皇后说,“派个人下去,看方不方便把画拿上来,不方便也不要紧,晚些时候我自己去看。”
  俞梢云点头,点了两个武卫下去。
  此时擂鼓一震,接连三声,打围入场了。几十匹马冲入山林,皇后心中也激动起来,端着瓜子碟走到栏杆处,这里可以俯视半边猎场。
  只见快马驰骋,树枝震颤,箭矢频出声如尖鸣。
  一只惊鸟被当胸横穿,砸落在地,被裴锦堂的随行仪卫捡起。
  裴溪亭骑马掠过裴锦堂,右手松开缰绳的同时快速抽出三只箭,挽弓对准侧前方,箭如惊弦破风而出,只听一声钝响,一头奔逃的麋鹿向前栽去。
  他现下力道不足,麋鹿体型不小,只能多费几箭。
  “中了!”裴锦堂在后头喝彩。
  裴溪亭并不侧目,只是晃了下拉弦的手,一片震颤。
  一道疾风倏忽而至,裴溪亭脖颈汗毛直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仰腰往后倒去,一只箭从上方掠过,猛地钉入远处的树身!
  裴溪亭起身握住缰绳,勒马转头,看向从林间跑出来的人,后颈已经惊出冷汗。
  “溪亭!”裴锦堂骑马到裴溪亭身边,确认他无事才松了口气,随后看向来人,“你做什么!”
  “对不住啊。”来人勒住缰绳,“是我骑射不精,吓到你们了。”
  “这是吓到谁的问题吗?若非我三弟躲得快,箭就射穿他的脖子了!”裴锦堂怒斥,“骑射不精就不要进来,你把人家祸害了,一句骑射不精就完事了?!”
  那人无辜地说:“没人规定骑射不精就不能入场吧?再说了,这不是没出事吗?”
  “出事就晚了!”裴锦堂冷声说。
  “今日是我马虎了,”那人看向裴溪亭,笑嘻嘻地说,“裴三公子,等出去了,我请你吃饭权当赔罪,你就看在我不是有意为之的份上,大度些,别跟我计较了吧?”
  第9章 意外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事关生死安危,裴锦堂不肯轻易放过,冷色道:“当我们裴家买不起米了,要去稀罕你那口饭!”
  裴溪亭看着那人,不冷不热地说:“你这箭力道颇重,说不通骑射,谦虚了吧?”
  “我练过几年拳,手上力道足够使。”那人耸肩,很是无奈,“但是我当真没准头啊,否则也不会差点射中你。”
  射猎物的话,不仅是失了准头,简直是瞎了狗眼,可若猎物是“裴溪亭”这个人,那就太准了。
  裴溪亭自小画画,习惯多观察,这人出来的时候半点不惊慌,道歉也没诚意,分明是故意为之。但从“裴溪亭”的记忆来看,他和这人并无仇怨。
  裴溪亭摩挲着马鞭,林子里突然静了下去似的。裴锦堂侧目,看见裴溪亭不喜不怒的脸。
  随行仪卫们不约而同地盯着裴溪亭摩挲马鞭的动作,比起警告,更像是提醒。所幸裴溪亭指腹微松,最后只是没有感情地笑了笑,说:“那你下回可要注意。”
  “裴三公子大度,多谢了。”那人笑了笑,勒转马头,打马走了。
  裴锦堂不爽地说:“就算不是故意的,那涎眉邓眼的样也让人来气!”
  “他是谁?”裴溪亭问。
  “刑部郎中的儿子,叫王夜壶……不是,王夜来。不是什么德行端正的人,所以有人私下里骂他夜壶,脏嘛。”裴锦堂握拳,“真想揍他一顿!”
  “没有证据,动起手来亏的是我们,哪怕世子不怪罪,回了裴府也是跪祠堂的份儿。”裴溪亭说。
  裴锦堂知晓轻重,烦躁地拧眉道:“被人跟着真不方便!”
  仪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裴锦堂说:“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也太憋屈了!”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只要人没死,报仇的机会多的是,裴溪亭转了转马鞭,平静地望着王夜来离去的方向。
  裴锦堂眼睛一亮,“你有主意了?”
  裴溪亭用手里的弓在地上画了个圈圈,对一脸茫然的裴锦堂说:“这一招叫‘画个圈圈诅咒你’。”
  闻所未闻,裴锦堂请问:“它的威力是?”
  “姓王的很快就会走路摔死。”
  “……”裴锦堂微微一笑。
  四名仪卫:“……”
  裴溪亭打了声呵欠,转身打马走了。
  裴锦堂只得叹了一声,跟着往林子里去了,兴致显然不高。不过,他跑了一段后见裴溪亭认真打猎,完全没有被影响,也跟着暂时放下了,重新投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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