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楼映台:容道友。
  容谨放下手,看了看顾江雪,欲言又止。
  顾江雪却当没瞧见他,也始终没有去看顾迟,反而是往他们身后扫了扫。
  跟着顾迟的门人里,他瞧见三个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面孔。
  顾江雪眼睛眯了眯,冤家路窄啊
  但他没有急着动作。
  容谨自个儿在那纠结,磨磨蹭蹭,张口想对顾江雪说什么,被顾迟阴森森掐断:师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直说啊。
  容谨瞬间把朝着顾江雪踏了半步的脚尖收了回来。
  他眼睛看着顾江雪,轻声对顾迟道:没有,我没什么话要说。
  他是顾迟的大师兄,曾经自然也是顾江雪的大师兄,唯一的师兄。
  顾迟半嘲不嘲嗤了一声。
  他看不惯云天碧水川里谁还想对顾江雪好,门人不行,顾家人更不行。
  他知道,爹娘觉得顾江雪当年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养了十多年,他们对顾江雪还有感情。
  他们不再对顾江雪好,不是因为不心疼,只是看自己有怨,不敢去而已。
  爹娘看着他时眼里是痛,看着顾江雪眼里也痛。
  痛痛痛,烦烦烦!
  当年顾江雪给他找到了解毒需要的最后一味灵药,几乎是被抬回来的,顾夫人小心翼翼询问顾迟,看在顾江雪忠心耿耿的份上,之后能否不再折辱他。
  顾迟却冷笑一声:那不是他该做的?我从前受伤时,没有爹娘能关心,只有幽鬼变本加厉的打罚,如今我好不容易回了家,怎么,娘亲还是更心疼他?
  一句话诛了顾夫人的心,从此她不敢再提起半个字。
  如今看容谨在顾江雪面前支支吾吾,顾迟又烦起来了。
  他之所以忍着没找茬,一是因为顾江雪已经被逐出顾家,身份不再是奴仆,如今又不人不魔草芥一个,他要是主动挑事,倒显得他自降身份。
  二是他打不过楼映台。
  顾江雪当年和楼映台定亲,外人夸他们简直天造地设一对,除了两人的家世和脸,还因他俩的修为。
  奉神司问道试剑,其余学子被扫出局,剩他俩,打了三天三夜,没分出胜负。
  那时他们才十三,天资卓绝,惊才绝艳。
  有楼映台在,平日吆吆喝喝帮顾迟出头的狗腿子们也都安静如鸡,没一个敢吭声。
  不同的是,这些门人还忌惮如今修为已经恢复的顾江雪,而在顾迟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顾江雪会跟他作对这个认知。
  毕竟顾江雪因着占据他十五年少主生涯的愧疚,在顾家从没对他红过脸,也就让顾迟习惯了,根本不会忌惮顾江雪。
  连雾擦了擦冷汗,这些人他谁也得罪不起,壮着胆子出来打圆场:诸位,我们先进飞花城?
  这话很有效果,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转开了。
  顾迟不知为何又皱了皱眉,扭头道:加上大师兄,有十个人跟着我就行了,其余的在这儿等着。
  顾家门人不明所以,但照办。
  顾江雪不着痕迹打量跟上的门人,嗯,那三个老冤家在里面。
  怎么办呢,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要给他们点回礼?
  顾江雪的魔气蠢蠢欲动。
  连雾可没察觉这位主的暗潮,大松一口气,心说可算能办正事了,他没让其他连家人跟着,亲自伺候几位爷,领着众人穿行一段,往飞花城去。
  所行百步,青石砖瓦已蒙阴霾,寂寥无人烟。
  这里地处偏僻,本就没多少人,从前飞花城里还算有点景致能看,偶有修士路过,提几句赞词,还能吸引点外人。
  后飞花城出事,城中活着的人尽数搬离,城外也人人自危,索性都走了,方圆百里,只剩零星几户人。
  飞花城外罩着层层迷雾,什么也看不清。
  连家被委以重任,是看着城外迷阵落成的,他拿出阵师留下的路引。
  连雾将路引抛在半空,手结道印:开!
  路引上繁复的符文骤亮,仿佛活了过来,脱离路引飞掠而过,所到处,如神兵分海,两侧迷雾骤然退开,分出一条通道。
  道路尽头,十年不见天日的城门巍然矗立,铜骨无声。
  连雾开了路,把路引收回掌间,半晌没出过声的顾江雪忽然咦了一声:为何只开路,不解了整个迷阵?
  连雾一顿,扭过头,发现楼映台虽然没说话,但也在看着他,默默等他回答。
  有路引在手,十年一到,确实能解整个迷阵。
  但
  解开所有阵要花的时间比较长。连雾笑笑,我想先把城主遗骨迎出来,诸位可能不知,有些从前住在飞花城的旧人这十年间也在等,就想亲自叩谢城主,好几天前就来了,在连家歇脚呢。
  他想起那些人诚恳又期盼的眼,叹息:看着实在是,不忍让他们久等。
  而且飞花城的英烈不止城主一个,同样都是修为低微的小人物,可那天,城内也有修士为了救助凡人,死战不退。
  连雾眸光遥遥,仿佛看向了远方:我们连家也有前辈的遗骨在里面呢。
  连家虽小,也是忠烈之后。
  听到这些话,很难不让人起恻隐之心,容谨还宽慰了连雾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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