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轻轻回握住柱间有些湿冷的手掌。
凡人终究是凡人,无论是生死还是纲常,他们有太多的东西无法为彼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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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抓捕尾兽相比,对五影会谈的提议反而因为其余四大忍村暧昧不明的表态而迟迟无法促成。尾兽真正被分配出去的时候,已是转眼之间的五年过后。
五年的时间里,木叶的发展也不再局限于基础框架的搭建,而是逐步深入到细枝末节当中,最为明显的标志便是医疗部的成立以及三人小队模式的落实。千手柱间最为看重的学童教育本该被放在这份建设计划的首要位置,却因为各种因素的左右而迟迟无法展开。战争为木叶留下的忍者数量毕竟稀缺,想要从中找到能够担任教师一职的合适人选则更加困难,从头培养又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何况村子现下根本拿不出可供教学使用的文本素材,于是有关忍者学校落成的事宜反而成了所有计划中执行起来最遥遥无期的那个。
为了促成这项规划早日落地,那段时间千手扉间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扑在了木叶下一代的教育建设上。先是确定孩童入学的年龄和学制,应读的学科以及考核标准,老师的教学资质和授课模式。再根据定下来的章程从注册有名的成年忍者中挑选品性学识都足够胜任的年轻人,送去火之国的大都市进行统一培训。各大家族中那些满腹经纶的智者也在火影的授意下被一一召集起来,分门别类地负责起各个学科□□材的编撰。
这些德高望重的长者在各自的家族中通常也肩负有教育下一代的重任,此时被团成一股合力,在教材编撰一事上自然也事半功倍起来。很多基础学科的教材框架很快便初具雏形,然后被一一送到千手二当家的案头等待过目,再经由火影的确认方可规定方向,之后便只等各位学儒向内填补细节。
但是并非所有的科目都进行得这般一帆风顺,忍术和历史便不幸成为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存在。家族之间早已习惯了忍术秘授的传艺形式,本就对学校的建成与否满不在乎,只将其看作是使寒门子弟受益的门路,反而于己有损,自然不会配合火影的命令而交出各家绝学。这块烫手山芋最后被扉间全权托付给自家大哥处理,放任他尽管随性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哪怕撒泼打滚哭闹不休也好,最后务必感化各位族长,并不需要那些使各家成名的不传之秘,但多少也要为学校的建设聊表心意,如此便算了事。自己则专心对付起历史一门来。
忍者究竟从何而来,不同的家族中往往流传有不同的传说,其中总有些不谋而合的情节,求同存异间也能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最难处理的反而是战国时代的家族史料。战争的频发将习之无用的文化教育贬到了最末等的地位,即使是在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中也很难找到多少博古通今之人。流传下来数量寥寥的史籍资料不是因为战火的摧残而残缺不全,便是因为措辞的晦涩而难以读懂。又有不少如羽衣一般的家族就此湮灭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从此不复得见,向后人复述他们的故事便变得更加困难。莫说是字句斟酌的战国史书,此刻只是一本薄薄的入门教材,那些日夜围坐在办公室内讨论不休的学究们也能就内容的编排一事而争吵到天昏地暗的地步,哪怕已嚷嚷成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也不肯向彼此退让分毫。
这些学者在战乱时代对自己的家族难有贡献,自身在族内也无甚地位可言,如今好不容易捱见了和平的到来,终于有了一展毕生所学的舞台,竟个个都端起了读书人的架子,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强硬。再加上他们又都是伶牙俐齿之辈,在唇枪舌剑的交锋之中也能做到字字珠玑,任何微末的细节都绝不肯含糊了事,连向来以善辩闻名的千手扉间也不得不对此甘拜下风。
由于外人并不清楚各科教材的编撰一事,参与讨论的人又被高层下了封口的禁令,那段时间不明所以的木叶上下便在千手扉间阴森可怖的情绪里陷入了一片人人自危的恐慌中。其中最倒霉的莫过于整日来往火影办公室的文员,尤其是在火影大人与扉间大人同时在场的时候,个个都战战兢兢到唯恐在汇报时因说错一字而触动某人的霉头,又或是因为初代目不过脑子的失言行为而不幸沦为其弟发泄不满的出气筒。这种时候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前辈,在经历过一场扉间大人毫无保留的思想教育后,也只有两腿发软两眼发黑的份,更别说那些愣头愣脑的年轻人。一时之间,关于工作压力太大的投诉几乎淹没了柱间的办公桌,连身为扉间密友的猿飞佐助也在被对方火力全开地折磨了两次三番后,跑来向这位为人兄长的大哥求教,木叶村内到底是谁惹恼了这尊大神。
身处风暴中心以至于精神已经被摧残到麻木的千手柱间顶着所有人的美好期望,终于在某个傍晚鼓起了成仁取义万死不辞的勇气,自投罗网送上门去,同自家弟弟作疏烦解闷的谈心。
彼时扉间正埋头翻阅新定的初稿,正是自千手与宇智波结盟前后到终结谷一战结束之时的整段近史,该是所有部分里因为当事人尚存而争议最小的部分,却也花费了两月有余才最后得出这几张薄薄的文书。简短的记载内逐字逐句都历经打磨,但求不论褒贬而正视史实,扉间却觉得这样严谨的措辞并不适合心性尚未成熟的孩子,又想到倘若再推倒重来一次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心下正因此事而烦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