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徐奉拽拽他的衣袖:“哥,我记得,这家一直是这个价格呢。”
  要是以前裴宥山为了争这口气估计就大手一挥买下了,不但买还要说他把摊上的糖全包了。但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他没钱了,而且这家的糖也太贵了,人不能为了面子连钱都不要,那就不是抠门的他了。
  裴宥山收回手,从容道:“我的确嫌贵。小奉,我们不买了。”
  说完,他就带着徐奉走了。离开摊子几步远,他问:“还有别的摊子吗?”
  “好像没了。”徐奉幽幽叹道,“哥,滦州卖酥糖的本就很少。我去王府前,还没吃过糖呢。”
  裴宥山又问徐奉还有什么摊子,徐奉带着他转了一圈,裴宥山发现,他们这虽然地方不大,卖的东西却不便宜,无一例外的贵。裴宥山逐渐琢磨过来,滦州靠近关外,资源匮乏,比之容城更加苦寒,人们对糖、点心的渴望也远超容城人。
  但徐家村只是滦州一个贫困的小村子,从小生长在徐家村鲜少外出的徐奉,也没办法接触到镇上的点心铺、糖果铺。裴宥山又想起徐奉爹面黄肌瘦的样子,徐奉娘单薄的身躯。
  新约的马太福音中有一句话: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句话便诠释了经济学中的马太效应现象,指两极分化现象。
  在带点酥糖回去让陈淮疆开心一下和保住自己的钱包中,裴宥山果断选择了后者。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他相信陈淮疆也会选择做一个节俭的世子的。
  两人赶回穆王府,已经是第五天的早上了。徐奉离家时没什么异样,甚至到了驿站,还能和车夫有说有笑地谈起家中事,上了马车,离开滦州却哭个不停,说自己想爹娘了。
  “我爹病得那么惨,我娘也瘦了。下次再回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徐奉白天哭,晚上裴宥山窝在马车上想睡一会,他趴在裴宥山身边哭,“我弟弟都不认得我,我每月寄信回去时都让爹娘在弟弟面前多说些我的好话,他还问娘我是谁!”
  “他还小,而且第一次见你。”裴宥山被他吵得睡不着,索性强打精神安慰他,直到把徐奉哄好了,他们也到容城了。
  回了容城,徐奉还是蔫嗒嗒的,裴宥山就让他回去补觉,自己先去找陈淮疆——这个时间,陈淮疆应是回来吃早饭了。
  没想到他走到院门口,发现侍卫一个个都警醒着,气氛很是奇怪。他拉住守在门外的柏康问:“康大哥,怎么了?”
  “世子爷病了好多日了,静善姑姑在里面呢。”柏康叹口气,眼神复杂,“小山你可算回来了,这两日你不在,世子爷病了我们都束手无策呢。”
  裴宥山心里那根弦咔嚓一下断了。他怎么忘了陈淮疆发病时要他陪着呢!五天,也不知道陈淮疆是怎么过来的。
  裴宥山冲进陈淮疆房间时,静善姑姑正坐在床边,给陈淮疆更换额头盖着的帕子。见裴宥山冲进来,也只小声道:“安静些,世子刚睡着。”
  “世子怎么样了?”裴宥山也坐在床边,看着陈淮疆发青的眼圈就难受。不算重生到现代的日子,五岁到现在,他和陈淮疆一天都没分开过呢。那时候陈淮疆才四岁多,病得哇哇哭,还是他去哄,陈淮疆才不哭的。
  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你也别急了,世子已经好多了。”静善姑姑瞅了儿子一眼,“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陪徐奉回了滦州一趟。”裴宥山说。静善姑姑点点头:“不是去干什么就好,你近来总是神神叨叨的,不过倒是不惹祸了。”
  怎么又这么说?裴宥山心里委屈,静善姑姑站起来:“王妃还等我回去,你照看世子吧。世子这些日子一直等你回来呢。”
  一提这个,裴宥山便说不出话来。等静善姑姑走了,裴宥山又坐在床上,离陈淮疆更近的位置。对方还紧闭着眼,微张的口中呼出一团团热气,感受到他的靠近,从被子里主动伸出手来抓住了裴宥山的衣角。
  “伢伢,你回来了?”陈淮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裴宥山的脸,又伸出两只手握住他的,在裴宥山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可怜巴巴地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我好难受。”
  “都是我不好,回来太晚了。”裴宥山看他难受自己也难过,陈淮疆从小就能忍,少见这么委屈的模样,肯定是头疼得忍不了了。
  “不怪你,你已经回来的很快了。”陈淮疆脸都烧红了还安慰他,又往旁边挪动,让出一块地方给裴宥山坐。裴宥山让陈淮疆躺自己腿上,替他按摩脑袋。
  陈淮疆把头埋在他怀里。裴宥山错愕他竟然搂自己的腰时,陈淮疆又迷迷糊糊地问:“徐奉的家人还好吗?父亲病重,他一定很伤心吧?”
  裴宥山心里更疼。陈淮疆是对下人都很好,但也太善良了,自己病得难受还记着关心徐奉。他放柔了声音:“不要想徐奉了。你先不要说话了,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裴宥山也困,不知不觉自己也睡过去。再睁眼,床上都空了。他盯着脑袋顶的横梁,才想起自己还在陈淮疆房间呢。
  身边的被褥已经叠好了,陈淮疆不是还病着吗,人呢?
  他出去发现柏康也不在,问门口的侍卫,得到陈淮疆居然又出去练武了的答案。他正要出去找人,陈淮疆已经回来了,练的额头都是汗,用毛绒抹额包在头顶,身上还披着貂皮氅衣,像只毛茸茸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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