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好、都好的很!你叫人送回来那两三车的补品,我日日吃用着哪里能不好?你在外做事不要挂念我。”
  季沧海站在膳厅大门旁边,身穿着布料金贵的华褐色长衫,外有黑纱罩衣。
  一条暖黄色腰带缠着他那丰满的将军肚。
  已经年近五十却丝毫不见老态。
  气势犹存!
  “您看着确实比之前好多了,”季清欢捧着老爹的脸看仔细,老爹带有皱纹的含笑眉眼下,隐约透出红润气色,“您还是得多吃多补,病去如抽丝....”
  老爹身体恢复大半,这让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往后睡觉再做梦都踏实。
  “行了行了,”季沧海把儿子的手扒拉开,拽着胳膊拎到身前打量,“倒是你!听闻游湖的时候遇刺了?站直了我瞧瞧。”
  书信是说他儿子没出事,但同行的韩枭险些丧命啊。
  这让季沧海总觉得儿子报喜不报忧。
  心里挂念的很。
  “哎,我没事,”季清欢张开手臂在老爹面前转圈儿,胳膊被一寸寸捏着检查,他眉眼温润的说,“我都好好的,遇刺那日也没受伤.....”
  是韩枭替我挡了一箭。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陈老五他们就过来了。
  “将军。”陈老五拱了拱手。
  季沧海这才放开儿子,转头看兄弟陈老五:“你也辛苦...怎么了?瞧着忧心忡忡的。”
  几十年的老伙计。
  他五弟脸上的犹豫神情显而易见。
  “......”陈老五低着头没吭声。
  季沧海疑惑的嘶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目光辗转在儿子和老五之间。
  季清欢紧张的攥了攥拳。
  “我方才一路问他,他偏说没什么....”牛得草也纳闷儿。
  他们老弟兄之间素来是无话不谈。
  有啥事儿不能说啊?
  如此难以启齿。
  “......”
  膳厅门前的气氛僵持着。
  季清欢睫毛发颤,也转头看着陈五叔。
  他当然知道五叔为什么忧心忡忡。
  是因为知道他对韩枭有心思,所以再面对老将军时,陈老五会不自觉带着一股心虚,像是知情不报的那种愧疚感,总之是别扭。
  但尽管别扭,也不能说。
  季清欢打算等驱逐匈奴之后,能离家时再告诉老爹。
  他也把这个想法跟陈五叔说过。
  五叔已经答应他了。
  会装作不知道。
  几个人都盯着陈老五.....
  陈老五花白的山羊胡须抖了抖。
  “...哦,我是想到辽国使者见面后会提什么,一路走神呢,”陈老五勉强笑着打哈哈,“别站着了,进去吃饭吧。”
  牛得草噗嗤一笑:“我猜他就是这个心思!”
  陈老五素来心思重,爱盘算。
  大事小事他都费心的很。
  也亏的有这副极其周全和耐心的脾性,才能负责营中内勤供给与钱财账目,处的面面俱到,这些年来替季沧海分担不少。
  可以说在季沧海的十来个老兄弟里。
  陈老五位置最重也最辛劳,当年拒绝皇帝给的爵位和官职,拖家带口从京城跟到季州城,陪着季氏白手起家,都只冲着一个‘义’字。
  怎知到头来——
  眼看费心扶持的大业要成,很快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少主却迷恋上死敌了。
  能否叫他们这些人的半生辛劳不打水漂.....
  得看少主的智在不在。
  唉。
  这段私情,并不是他侄儿陈墨鱼说的那样简单。
  什么男人也无妨,快乐难寻。
  陈老五岂能不知少主想要的快乐是什么。
  可这是他们多少人的半辈子辛劳?
  哪能一句快乐至上啊。
  如果人人都奔着快乐至上,岂有今日即将迈上皇位的季家?
  谁不想自私的只顾自己,谁不想跟家人长相厮守。
  少主想要的快乐。
  是几乎碾碎他们的半生辛劳。
  若倾尽全力的扶持少主去登皇位,事后失败。
  那算他们无能,死也甘心。
  可若是离皇位只差一步,少主却因私情.....
  谁能甘心?
  心里诸多苦楚和担忧,难以言说。
  想起来都是悲凉。
  陈老五现在还能装出笑脸,是天塌了之后强行坚韧着。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大局来说——
  他此刻由衷的希望少主能顺心如意。
  尽快....
  尽快跟那韩王世子两情相悦吧。
  最好能让韩枭因私情所至,主动奉献出南部的一切,不与季家相争。
  如此一来。
  天塌的就是韩王了!
  这是陈老五一个对季家尽忠尽义的幕僚,能够在短时间内,思索出来的破局之法。
  最后再从私人角度说。
  他倒是....唉。
  也是真心希望季阿元能高兴。
  棺材边的那场痛哭,给陈老五带的冲击力很大,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总之思索许久后。
  于公于私,陈老五这才决定知情不报。
  选择了一条能两全的路。
  那就是——
  膳厅门前的廊下。
  季沧海跟牛得草他们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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