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夷微无动于衷,语气里带了些威胁:“我说过,他们的命都攥在你的手里。”
这句话引得宁绥目光略有些波动,他恨恨地剜了夷微一眼:“你别逼我。”
夷微歪头一笑:“有吗?”
现在不是跟他怄气的时机,他在自己这里受到的每一分冷落,都有可能发作在不知去向的师父和师兄身上,思及此处,宁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我是说,接近我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那倒不至于,只能说……是临时起意。”见宁绥态度放软,夷微顺势舀起一勺粥,吹凉后喂给他,“我只是把应该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如果你愿意,你来做这个掌门也可以,我对这些无聊的称呼不感兴趣,只想找个地方清修,早日回归上界。”
胡搅蛮缠,宁绥心里暗骂。他强忍着嫌恶张开嘴,抿下一口粥,冷脸问:
“那条龙怎么样了?”
“被我放跑了。以他的伤势,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必定有人接应,正好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放虎归山,然后钓鱼执法,他最爱用的招数。宁绥顿了顿,接着问:“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不周山遗迹,昆仑西北,现在是一片茫茫大漠。”夷微坦然道,“想要回到过去,修改历史,一定需要震天撼地的力量才能撕裂时空,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
看来脑子还是在的,宁绥暗自思忖。他试探地拉住夷微的衣袖,问:
“是不是……只是怄气?等你气消了就没事了?”
夷微一脸莫名其妙:“我看起来很像爱生气的人吗?”
耐心几乎耗尽,宁绥把最后一口粥咽进肚子里,一把推开他:“我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吧。”
夷微也不恼,嘱咐说:“不要乱跑,我说过,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与宁绥设想中惨绝人寰的景象不同,易主之后,整座沐霞观除了少了一个朋克老头和一个中二青年,其他几乎都在本来的轨道上平稳行进。夷微既没有以麻姑山为据点向外扩张势力,也没有炼化山中妖鬼灵兽为己所用为祸一方,而且,沐霞观的这些天的收入支出、每一场预约法事和交流活动都被夷微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连邓若淳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都解决得七七八八,俨然一副称职的样子。
只不过,每当有善信向他打听邓向松和邓若淳的去向时,他都会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小伙子,我问一下,丹启道长邓老天师在哪里啊?”
“什么天师?”
“邓老天师。如果他老人家不方便,找景齐道长邓小天师也可以。”
“邓小什么?”
善信摆摆手:“不好意思打扰了。”
如果一定要挑出夷微在位期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他一改沐霞观闲适自在的生活节奏,逼迫观中弟子每日加强体能训练,偷懒的要为他和宁绥打造一座雕像——就摆在正殿的北帝像旁边。还留着北帝像倒不是因为对这位前同事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单纯是因为太大了不好搬,索性摆在那里见证他和宁绥的爱情。
道士们俱是敢怒不敢言,有企图挑头闹事之人,看一眼那一杆五千多斤重的炽焰长枪,又忽然觉得这日子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夷微每天站在雕像前监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后一拍脑门,编了个花童的花环,戴在了北帝头上——花用的是花圈上的假花。
大帝始终无言,既不表示反对,也没有向这对新人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福生无量天尊,有雷先劈他,我是无辜的。”宁绥望着那两座嘴歪眼斜,眼神极为睿智的雕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宁绥也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从小家教还不错,导致根本不会作妖,用这种方式折磨道士和祖师爷已经是他能想到最丧心病狂、倒反天罡的举动了。
虽然会被限制行动,但只要宁绥态度稍微和缓,夷微都会给他一定自由活动的时间。宁绥手边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无法联络师父和师兄,只好抱臂站在正殿门口观察每一个人的神情和行踪,渐渐发觉乔嘉禾行动鬼鬼祟祟的,似乎在刻意地与自己保持距离,很可能知道更多信息。
宁绥留了个心眼,在供桌的饴糖里掺了几颗巧克力,果然引得乔嘉禾上钩。他从神像背后闪身出来,抓了个现行,随即发问:
“你师伯和师公在哪儿?”
“师伯?师公?什么师伯师公,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乔嘉禾扭头就走,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大殿的柱子,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哟!冒犯了冒犯了,不好意思,我换个方向。”
“你们到底怎么了?”宁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及至入夜,确认宁绥已经回房休息后,夷微把祈和瞽拎到正殿,面色严肃,俨然摆开了一副审问的架势。
祈还没回过神来,戏谑问:“你们两个又在玩什么情趣?魔尊和妖妃?”
夷微一记眼刀甩过去,祈当即闭嘴。瞽正在擦拭自己新淘来的古琴,闻言幽幽道:
“早跟你说了,平时少看点人族写的奇怪小说。”
夷微全然没有与他们玩笑的意思,开门见山问:
“银瓶凼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我们在云梦泽旧址找了很久,始终没发现现任族长寸心的踪迹。”祈同样无可奈何,“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