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容瑾把门帘子挂上,看到了挤开车夫坐在了车前的冬子,他眉眼弯了弯,能够明显感觉到黎未不那么紧张了。
  侧门的门坎卸了下来,车夫甩起鞭子,鞭尾抽动空气发出啪的脆响,马儿动了起来,青布小马车慢慢离开了黎府。
  初次出府,容瑾对什么都很好奇。
  黄泥地杨着轻尘,空气中隐隐有着杂味,街两边商铺黎立,挂起来的幌子很是乍眼。
  东洲府地处南方但不似江南水秀之地那样河网纵横,以船行代替车马。
  这里有点像容瑾的老家,河道多、桥多,平整夯实的土地更多。
  也不像古装剧那样每条路都铺着青石板,处处都是精致风景。
  黎府在的这一片算中上人家的居所,出了柳溪弄,便见到了更多市井。
  “我做的韭菜鸡蛋馅的软面饼,不知道你吃不吃韭菜啊,我就贸贸然拿过来了。”
  以食物作为谈话的开端,是个不尴尬的开始。
  黎未打开了食盒,看到里面表面金黄诱人的饼子,的确很引人食欲。
  “没想到你还会做吃食。”
  黎未教养好,更兼之在容瑾期待的目光中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而且气氛窘迫的时候,真的要弄点事情做做分散下注意力的。
  他拿了一张饼子吃,心中微惊,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并不是绣花枕头。
  “虽然不是鲜嫩的春韭,但这把韭菜是刘妈妈大早晨新鲜割下来的,味道也很鲜嫩。”
  黎未不知不觉吃完了一张软面饼,忽然就觉得面上有点烧红,他力持镇定地说,“你放宽心在府中住着,好好修养,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你……”
  他有点难以启齿。
  他花了银子让容瑾入赘,本就初心不良,当着容瑾的面实属说不出口。
  “我与你谈的就是这件事,我短期内肯定死不掉,你是没法做寡夫的。”
  黎未抬起头,目的被戳破的窘态写在了脸上。
  他看到瘦弱的容璟虽然单薄,但眉眼舒朗,显然已经想通了什么,心无郁结。
  情绪带到脸上,笑容毫无勉强。
  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那个心如死灰的秀才与现在的容瑾简直判若两人。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努力健康地活着,咳咳咳。”
  容瑾无语,刚说完身体怎么就抗议上了。
  好不容易咳嗽完了,他面上那么点血色变成了病态的胀红。
  对面坐着的黎未手足无措,“这里有水,你喝一口。”
  喝了水润润嗓子,容瑾长吁一口气,哑着嗓子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这么容易好。”
  “你好好养着,我家和我都不会亏待你。”
  黎未视线落在车外,薄唇轻抿。
  “谢谢少爷,在我当赘婿的这段时间内,我保证不会做出让黎家为难的事情。黎少爷给了我哥五十两银子做聘礼,我暂时拿不出这个钱,等我攒够了钱还完了,就自请下堂,不耽误黎少爷花信。”
  “你!”
  黎未猛地看向容瑾,脸上愠怒。
  恰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得味楼到了。
  马车是直接开进了得味楼里面,后面院落挺大,有储藏食材的、有堆放柴草的,还有一个很大的厨房和给伙计住的通铺。
  马车刚停稳黎未就站了起来走出去,容瑾追着还想说要在店里面打工。
  黎未站在前车板上猛地站住,容瑾剎住不及时直接撞在了黎未的背上。
  气哼哼的黎未向前扑倒,腰间忽然多了一条手臂抱住了自己。
  容瑾忙把黎未扶稳,不过是扶个人身体就受不了了,呼哧呼哧喘气。
  黎未一腔愤懑就和被吹走蒲公英一样聚不拢了,他闷闷地说:“你是秀才,让你入赘的确是耽误了,聘礼不用你还,等你养好了,我们随时和离。”
  “我不去科举。”
  黎未纳闷地看向容瑾。
  “我给你掌勺啊。”
  黎未,“……”
  不是他看不起容瑾,别以为会做个软面饼就自觉厨艺好了。
  知道锅铲多重吗
  知道厨房烟熏火燎,受得了吗
  “我手艺很好的,你试试”容瑾期待。
  黎未跳下马车,“郎君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就让马车送你回去。”
  容瑾虚,扶着冬子的肩膀从马车上挪了下来,他一路跟随黎未。
  “我口说无凭,你给我一眼灶,指定个菜让我做,煎炒烹炸烤,我都略懂。”
  他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在苍蝇馆子里洗碗、在高档餐厅切配、在鲁菜馆里做九转大肠、在粤菜馆里雕冬瓜……
  二十五岁这年和朋友合伙开了自己的餐厅,不大,但因为手艺不错、用料也好吸引了一些忠实的拥趸。
  要不是去收猪出车祸,他都打算翻修餐厅,扩大经营规模了。
  黎未站定认真地看着容瑾,“郎君。”
  “在!”
  “得味楼现在空闲得很,你想做就做吧。”黎未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无奈和无力。
  得味楼前楼后院,位于整个东洲府最热闹的长平街,站在三楼可看到波光粼粼、春景满溢的南湖。
  以前得味楼门庭若市,谁家请客吃饭不在这儿定一桌排面都没有。
  黎老爷意外过世,食客唏嘘不已,自发去黎府吊唁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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