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封析扬略抬起头:“沈慧上一次就诊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
  “一个月?”封析扬翻动手中的就诊单,“看记录,她应该每半个月就诊一次。”
  竹韵有些无奈:“是,上次的预约沈女士临时有事取消了……”
  封析扬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竹医生,你有足足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你知道一个月之间会发生多少事吗?”
  这时,封析扬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竹韵勉强一点头,指了指外间:“请便。”
  封析扬出去片刻又返回来,他没坐下,优越的身高让坐着的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竹韵刚想站起来,就见封析扬对一同来的警员抬抬手:“竹医生,法医认定沈慧确系自杀,没有他杀痕迹,打扰了,今天就问到这里,如果还有需要,我们会再来打扰,多谢,”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麻烦竹医生如果想到什么有用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嘴上说着谢、麻烦,可语气着实算不上客气。
  封析扬对同行的警察招招手,率先迈开长腿往外走。
  “等下,不是……”竹韵追了几步。
  封析扬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懒懒道:“竹医生,有的时候医生也是会误诊的,尤其是——所谓的心理医生。”
  说完,没给竹韵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所谓的心理医生?这话什么意思?看着两人走出玻璃门,拐出视线范围,竹韵心里极为不满。
  “竹医生,那个警察好帅,比黎明还要帅,不过,警察来干什么?”顾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用手里的文件掩住嘴吃吃笑。
  竹韵点了点她的额头:“颜控,行了,别什么都好奇,准备接待下午的病人。”
  “盐控?盐控是什么东西?”顾明珠歪着头,“竹医生,你别老说英语,我英语最烂了。”
  ……
  封析扬上车前又伸头看了眼韵和心理诊所的招牌,嗤笑一声,打着诊所的幌子,实际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是的骗子,还不如过去的神棍。
  不怪封析扬对心理医生排斥,他也曾因为心理问题接受过心理治疗,领教过不止一个心理医生的招数,可以称得上深受荼毒。
  可那些什么狗/屁心理医生,挂羊头卖狗肉,别说心理疏导,连基本的聊天都聊不明白,只会翻来覆去的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让他本来就抑郁的心情更加烦躁。
  什么“遇事要往好处想,不要沉迷在挫折中” 。
  什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
  什么“这些不是你的过错,是犯人太狡猾,人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
  甚至还有“你要学会自己调节情绪”。
  屁嘞,要是能自己调节情绪还花钱来找你们这些所谓的医生干什么。
  这些话他妈也会说,说词比那些医生更多,说起来更顺溜,是不是他妈也能去当心理医生?
  等时间一到,他们就像再也想不出还能和封析扬聊些什么,迫不及待地请他离开,关门下班,这钱还真好挣。
  封析扬摇下车窗,胳膊肘架在窗户上:“开车。”
  这辆桑塔纳2000是局里刚给刑侦支队换的,之前的那几台车开起来呼哧带喘,已经破得追不上嫌犯了。
  新车新空调,按说这种闷热的天气坐在车里开空调再舒服不过,但是封析扬更喜欢吹风,好像风可以吹走他所有的愁绪。
  “老大,”熊少华边转着方向盘边说,“这是你回来办的第一案子,要是能完美收场,我们都想着要不了多久,代副支队前面的那个代字,就该拿掉了。”
  四年前的瑞祥金店劫案,因为现场判断失误,导致不仅解救失败,进去救援的八名警员六死两重伤,店里的人质中店员八名,顾客十二名,也只有四人幸免于难。
  经过市局省厅所有领导一番讨论,现场总指挥不是封析扬,指挥警员进金店救人的不是封析扬,当时的情况错也不在封析扬,但是毕竟造成了特大伤亡,责免去封析扬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职务,调至陵市下辖高地县派出所做一名片区民警。
  封析扬在派出所待了四年,半个月前才回到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刚刚退休,他依旧是副支队长,只不过,前缀多了个“代”字,算是局里对他的考察期。
  至于什么时候能将这个“代”字摘掉,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封析扬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点,其实他这会没那么想抽烟,只是习惯性地咬着。
  他没来由地想起竹韵那句被电话打断的“不能武断地判定有倾向就会实施行为”,不想承认沈慧自杀,是怕影响诊所的生意吧。
  封析扬在心里冷笑。
  “老大,你说那些心理医生靠不靠谱?虽然那位竹医生长得很好看,不过我只知道有精神病医院,专治神经病的。”
  封析扬用牙尖咬着烟尾,歪头看着窗外,懒洋洋的:“神经病归神经内科管,精神病院不收。”
  “啊?”熊少华夸张地叫了声,“真的假的,老大,你唬我呢吧。”
  封析扬拿掉香烟,在中控台上磕了磕:“掉头,去沈慧家。”
  熊少华猛地急刹,简单答了个“是”,二话不说利落地掉转车头。
  他知道这个案子对封析扬来说意味着什么,谨慎些没错,能不能真正的回到市局,成败在此一举。
  沈慧不是陵市人,陵市警方联系了她户籍地的派出所,才知道她父母在她儿时便先后病故,只有一个哑巴哥哥和一个嫂子。
  嫂子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嫌弃地嘀咕着“死就死了,真是麻烦”,至于什么时候前来陵市,半天也没给个准话。
  据说沈慧有个男朋友,两人住在男方家的房子里,不过还没有联系上。
  半个小时后,封析扬和熊少华站在了沈慧家门外。
  熊少华足足按了一分钟门铃,才有一个男人从里面打开门。
  封析扬快速打量了男人一番,看起来平平无奇:“你是张平?”
  张平的目光与封析扬撞上后迅速下垂,他盯着门框,有些局促地一点头:“请问你们是……”
  封析扬拿出证件:“市局刑侦支队封析扬……”
  张平双手伸出裤子口袋,掩住嘴,颤声道:“警,你们是警察?是不是,是不是小慧出事了?”
  封析扬略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刚刚出差回来看到家里的电话显示有未接来电就回拨了一个,是一个什么心理诊所,说小慧预约了今天的就诊却一直没去,也联系不上,结果就听见你们敲门,警官,小慧出什么事了?”
  通常情况下,凶手是亲近的人的概率极大。
  封析扬不动声色地打量张平,不答反问:“你出差?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平急得一头汗,他草草擦拭额头的汗珠,磕巴道:“我是三天前的早上去了南市,一个小时前才下火车,下了火车坐公交刚到的家,对,对了,我有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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