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的,可以自己挣饭钱的八岁小孩依旧没学会如何为自己扎头发。
  心灵手巧的柚杏帮我把头发分成两波,扎成低的双马尾,又把两边盘成她头上那个小鼓包一样的款式。
  自从那个她帮我扎了头发的早上之后,我心中首席理发师的位置成功从太宰治变成了柚杏。
  *
  我拖着编织袋满大街小巷的乱窜,终于把那些大人甩掉了。
  他们一点也不知道社交距离是吗?
  那么多人跟着我,让我感到特别不舒服,就算有中原中也给的蓝色手环也还是让我感到不安。
  我知道他们对我没有恶意,可是当他们用那种算计的眼神紧盯着我时,莫名的,我觉得我像是个快要溺死的人。
  这几天我已经尽量在躲他们了,但他们一看见我就像野狗闻见了肉包。甩都甩不掉。
  今天总算是把他们甩开了,我抹掉一把冷汗,禁不住觉得自己很厉害。
  我要立马去捡十个瓶子犒劳犒劳自己,于是加紧脚步。
  ——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
  一个发尾发白的男孩,从他身后窜出的黑红色怪物……将一个人杀掉了!
  那飞溅出的温热的鲜血,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
  与此同时,那男孩似乎也看到了我,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我清晰的看见了那男孩眼里的冷漠,被风扬起的发丝更甚至空气中的尘埃也一并被我收入眼底。
  这个人,好可怕。
  我的那一步最终是落了地,整个人也得以离开他的视线,可我的心还是被揪住的,脸上正滑落着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些什么。
  会死掉吗?
  人们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在眼前闪回。
  我觉得大脑一团浆糊,甚至一片黑暗,耳边什么也听不到,连风声也安静下来,这一切静的让我觉得刚刚生了幻觉。
  不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是什么古怪的好奇心作祟,我的头慢慢转动,而我的大脑和心脏都在发了狂似的,让我赶紧逃跑。
  警铃在我身上各处疯狂拉响。可我的身体却不由我控制。
  “逃啊”“别愣着”“快离开”
  可我的眼睛却已经看到了那具尸体,而那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
  “扑通”我的腿发软,跪坐在地上。
  那是,什么……
  哦,是尸体啊。
  真到这种时候,我反而出人意料的冷静下来,因为我看到了一把手木仓。
  我在横滨看见木仓的频率仿佛要把我前八年的人生都补齐了似的,自然也认出了它。
  连滚带爬的捡起手木仓,眼睛却还是瞟到了尸体惊恐的表情以及尸体眼睛注视方向上的墙上的弹痕。
  是朝着刚才那个男孩的方向,所以,他刚刚是在自卫吗?
  捡起了□□的我,胆子好像也用光了。整张脸都因为用力忍哭瘪成了皱皱的包子脸。
  明明怕的不行,却依旧记得把用衣服把木仓裹住,不让别人看到。
  一路跑回羊,把木仓藏好,我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在中原中也面前。
  谁叫我把东西藏好后,中原中也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你怎么了?”呢?
  我绷不住,手上乱比划着
  “我呜呜呜……刚刚看见死人了啊!呜呜……好可怕呀中也啊呜呜呜……”
  中原中也扯了一块帕子帮我擦脸。“行行行,我知道了,来抬一下脸。”
  “中也啊呜呜呜呜……他,他的血流了一地,衣服上全是土,脸上也没了颜色,像个假人一样……”又哭了出来,鼻涕自然也冒了出来。
  中原中也感到好笑,把帕子洗了一遍后又帮绒擦脸。
  绒刚刚那一哭,几乎把现在待在羊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来,也不知道等会没事了之后会不会羞的想死。
  至于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到时候多陪着她吹吹风,应该就没事了吧?中原中也不确定的想。
  横滨“淳朴”的民风,让中原中也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好像死个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没想到这最大的正常却正是最大的不正常啊。
  第021章 芥川出没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绒,想起了她的哥哥,因为哥哥是个比绒还没用的胆小鬼。如果绒都这么害怕,那么哥哥肯定更害怕了。
  ——绒的哥哥,太宰治这边。
  “怎么样啊?小兄弟?”gss组织三把手将手搭在黑发鸾眼的小男孩单薄的肩膀上。似得意似威胁的开口。
  他搭在太宰治肩膀上的手甚至还在滴血。
  可是太宰治却像是没听到他话里的威胁,没看到三把手脸上神经质的笑,向三把手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现在仔细想了一下,其实并不是很难以接受呢。”
  藏起放在兜里不断发抖的手。
  刚刚那种场面,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转眼之间一个月就过去了,我还是不太能和羊的人玩到一起。
  不是羊的人没对我释放过善意,但就像一只别的品种的小动物在羊群里,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我觉得模仿他们生活习惯的自己像是收集羊群掉的毛,然后贴在自己身上的蹩脚的伪装者。
  明明想发出“咩”的声音,一开口却是难听的怪叫,引得四周惊诧的目光,仿佛在说“看,那是个怪东西。”
  我和他们似乎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在我们近乎相同的皮囊底下,我却看到装着自己的那个“袋子”里缺了一块骨头,凹陷着。
  这一个月里有好多次,我在半夜从睡梦中惊醒。
  一会记起那人死时的惨样,一会又恍惚看见哥哥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化作一架枯骨。
  被惊醒的我一般会选择自己一个人抱着膝盖坐着,直到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继续我那一天的工作。
  在许多个那样的夜晚,我总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月光清凌凌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人。
  每当那时我就想起太宰治和我讲的那个故事,那个害怕雷声的女巫和她那不怕雷声的小女孩。
  我可以为了哥哥做那个小女孩,可是哥哥的身份是强大的女巫,他随时可以骑着扫把飞到一个再也听不见雷鸣的地方。
  他认为小女孩不怕打雷,所以放心的把小女孩留下,留在女巫为女孩准备的小窝里。
  小女孩不害怕打雷,她只害怕她的女巫不要她,害怕自己再一次变成没人要的小破孩儿,害怕那令人窒息的孤独日常。
  小女孩其实是个大笨蛋,想要的东西如果不开口主动讨要,就永远得不到,比如母亲的爱,父亲的原谅……
  对绒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
  中原中也看着小孩脸上越来越浓重的黑眼圈和越来越迟钝的反应,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疑惑:
  我是不是养不好什么东西的?
  中原中也试着去关心绒,可他就没有过这种经验,关心人的方式显得格外笨拙。
  他带小孩去喜欢的电玩城,虽然小孩也是喜欢的,还总是被玩得津津有味,可是她脸上的愁容却没过一会儿就重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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