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至于荒郊野岭的地方是否只能让大公住在马车里，侍从认为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马车对于这人来说已经是一处不错的房间，坎特雷拉大公这样的人并不配让他费心寻找更好的住处。
见马车内很久没有传来回答，侍从干脆不再搭理这位从旅途开始就一直在沉默的年轻贵族。比起大公本人，他那位刚刚娶回来的妻子才更加难以对付。
等到侍从下车走远，端坐在车上的年轻男人忽然起身，将华服整理妥当，仿佛被引诱一般走下马车。
狂风吹得他难以站直身体，但他却像是感知到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从如有千钧重的艰难跋涉到努力加快脚步的行走……再到——他一把扯下身上那件碍事的长袍，用尽全身力气迎着狂风奔跑起来。
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一团乱，带着咸腥气味的暴雨海浪直扑到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没有想要退缩的念头，疯了一般直冲进那几人高的海浪深处，仿佛一场不顾自己生命的癫狂献祭。
隐约有女子身影在海浪中穿行，唱着一首渺远而动人的歌谣。
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入海浪，身上不着寸缕，鱼尾隐没在海中，化入那片白色的泡沫中消失不见。
青年被彻底蛊惑了，脚步毫无阻碍地踏过海浪，来到隐藏在海中的女子面前。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只需要用她美丽的歌喉，就足以让他选择响应她的召唤，从此沉沦不醒。
“回应您的召唤，我愿献出我的生命，成为您最忠诚的奴隶。”青年双手平伸，缓缓跪下，用他早已经无比习惯的，那种代表极致臣服的姿态。
“我的爱与灵魂将永远属于您，传说中能够魅惑人心的海妖，莉维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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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盗火者（32）
死亡之海风暴不休，岸边礁石被巨力卷入风眼，隐身于海浪中的鱼尾女妖身形影影绰绰，与站在巨浪之巅的青年遥遥相对。
一颗种子落在信徒的灵魂深处，一经诞生就快速发芽成长。
“心甘情愿奉献灵魂，选择与海妖为伍的人类啊，你可以奉献力量与我交易，获得你想要的，”女子轻灵的声音从浪涛中传来，带着似有若无，令人心中发痒的魅惑之意，“我可爱的小奴隶，你心中最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我想要我的妻子回来，”青年痛苦地抱紧头颅，身体蜷缩起来，“我曾经有过一个美丽的妻子，她有着夜莺般动人的歌喉，哪怕娶她并非是我最初希望的，我也沉迷于她的容貌和歌声，愿与她共度一生。
“她死了，是我亲手杀死了她。我喂她服下毒药那天，她才刚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想她一定知道这是我干的——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甚至想要掐死我们的孩子，直到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为止……”
痛苦让青年大口喘息着，叙述因为剧烈的情感变化而凌乱不堪。
“可是，我也不想让她死啊！她从不知道我拥有着怎样挣扎而痛苦的灵魂，如果我有其他选择——不，我只能这样做，不然我连自己和孩子都保不住！”
说到这里，青年的声音平静下来，变作死灰般的冷漠。
“我又娶了新妻子，她粗鲁、丑陋，可笑得像个小丑。如果我原来的妻子能回来，用像以前一样饱含爱意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情愿付出我的一切……”
“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力量换她回来，莉维娅大人。”
长着倒刺的海草从巨浪中升起，爬上青年的四肢，如蛇一般缠紧。直到被肌肉包裹的骨头处于断裂边缘，倒刺深深扎入皮肤，让他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不自然地扭曲着。
鲜血流淌而下，又被海浪打碎成为鱼虾的食物。
痛苦和失血让青年眼前变得模糊，只能在海草捆缚下无助挣扎惨叫，但他也终于在最后一刻如愿得到那个他想要的回复。
“三天……”女子美妙的声音传来，“你提供的力量只能维持三天——我无法将你的妻子原样还给你，但我可以做到送你一个更好的——如何，我的小奴隶？”
一句保证适时传入青年耳中，下一刻，他就在剧烈的疼痛中昏迷过去。
坎特雷拉大公再度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那位又一次变得不耐烦的侍从。
身上所有伤痕都消失了，他的身体像以前一样完整，仿佛从未受过一丁点的伤。除了全身的魔力凭空消失以外没有任何区别。
青年低头看向的身体，目光转向自己的侍从。后者正频频看向那辆载着他妻子的马车，表情中满是狂热的迷恋之意。
“虽说不知这是因为什么，但坎特雷拉大公您一定是得到了女神的祝福吧，您的妻子她现在是多么美丽啊，那样的容颜可真是前所未见！”
青年震惊地爬下马车，抬眼看去，却见风暴早已结束，平静如昔的大海盛满阳光，海面透着粼粼如宝石的细碎光芒。
风暴中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但他知道，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那辆坐着自己妻子的马车前——来自北境的女伯爵矮小粗壮，红发如同堆在头顶的干草，深陷的眼窝里硬塞着一双不安分的小圆眼睛，还长着一个能把她整张脸都占满的鹰钩鼻子。这样的外表让他只需要回忆片刻，就生不起一丁点想和她亲近的心思。
如果她变得好看，哪怕只是一个能让他接受的长相……
这个想法停止于他打开车门的那一刻。
整辆马车都被那静坐的美人儿照亮了——他的妻子已经美到让他愣在马车外，好一会儿都找不回灵魂究竟在何处。
一头迷人的黑色卷发直垂落到膝盖以下，让他抗拒不已的小圆眼睛也变成一双略微上挑的含情眼眸，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引诱着他来给她一个吻。
她的手不适应得按在胸口前——那个位置已经太小了，胸前的位置被撑得紧绷绷的，这让她不得不解开衣服上的一些丝带将它们松开，在他的面前展示出迷人的深线和被胸衣包裹，毫无瑕疵的柔软肌肤。
这是一个比他原来的妻子更美的女人。
他的妻子在看到他的时候好像在生气，然而一个像她这样的美人儿面带愤怒的时候，眉目间的怒意却只会让人对她更加欲罢不能。
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自己的妻子推倒在马车座椅上，一把扯下她胸前碍事的丝带。
侍从立刻关上车门，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只当自己从未听到那愈发响亮的惊叫和喘息。
北境，冰王宫。
维罗妮卡完成当天的工作之后，决定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前去公共浴场看望一下苏珊女士和黑石城堡的老仆人们。
苏珊女士正在烤炉前忙碌着，恰逢新的面包出炉，她正在从烤炉中取出喷香的面包放入食篮。
“今天的食物可真丰盛，”维罗妮卡看着那些满当当摆在桌上的精美碗盘，“是有什么重要客人要来公共浴场吗？”
“是一位对北境帮助很大的先生，但我不知道具体时间，只知道他每次来到北境的时候都会抽时间来公共浴场，”在她摆脱博鲁赫小姐这个身份之后，苏珊女士对她的态度就随意了许多，只见她当作晚辈对待，一边说着，一边给维罗妮卡拿了一些刚烤出的软面包放进篮子，“把这个带回去给卢西恩殿下吧，魔兽来得多，他们最近忙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