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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妈妈,不对啊,现在该叫您靳太。真是一桩百利而无一害又双赢的好交易。不过,让我猜一猜,这个卖女儿的主意是您出的呢,还是我那位好uncle告诉您的呀?”
  迟曼君厉声:“迟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的母亲?还有你靳叔叔!”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没有这样谋算过?”
  迟曼君睨着她,气得手抖:“我再如何谋算,也是有为你在作打算,这么多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怎么能这样辜负我?”
  为她打算,为她付出,迟漪听这些说辞听得要发吐。
  她垂眸忍下眼中酸感,嗤声:“为我打算,那您想过没有,人家蒋少爷眼光可比靳叔叔高些,未必看得上我一个能在高中时期恬不知耻去勾引自己老师的私、生、女。”
  母女对峙间,紧接着极清亮的一道“啪——”声落下来,响彻整个房间。
  未婚先孕一直以来是迟曼君的隐痛,怀上迟漪不是意外,可她算错了一个男人权衡利弊起来会是多么狠心,到她醒悟过来想要拿掉孩子时,为时已晚,腹中胎儿成了形,引产的风险不比生产小,更何况那个男人也出了一笔不菲的抚养费。
  只是迟曼君当时太天真,没料到世事无常……再后来她还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种男人,最后才是靳仲琨,可是迟漪存在还是让迟曼君在进靳家门的这一路备受波折,迟漪这些年也是清楚的,今晚却是已到了让她不惜自贬也要翻开这笔陈年烂账。
  迟曼君深深呼吸,闭上眼,额角青筋不停在跳。
  “迟漪,你太辜负我了。”
  温黄的灯辉昏浊照着,将客厅全景清晰无比地拓印上巨幅的落地窗玻璃上。
  良久,迟漪维持着侧身动作,乌发垂散着盖住她一半侧脸,她浓睫翕动两下,唇角沾着腥甜味道,迟曼君整块掌肉痛得发麻,意识她要走,脑子骤地灵醒过来,想要上前揽女儿肩膀,还没碰到人便落得一手空。
  那一掌的力度令迟漪脑仁生疼,缓过那阵眩晕感,她拿起手机,没有吭一声,直接推开迟曼君拦过来的手,推门而出。
  离开誉园时,外面天色一片阴暗。
  她一刻不停地沿着江路往前走,夜风隆隆拂过她散落的乌发,走过一盏又一盏的街灯,从辉煌璀璨的永利皇宫行至光线半明半暗的无名街,她才堪堪停住脚步。
  迟漪仰脖迎着凉风,才后知后觉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痛感。
  她暗呲一声,拨开发丝半举手机,借光看到左颊那一片红痕隐隐有肿起之势。
  痛觉回归后,她的其余感官也渐渐回笼。
  当时只想着离开酒店,导致她没拿外套也没拿钱包,现在只能在异乡流落街头受冻挨饿。
  迟漪吸吸发红的鼻子,眼中有些黯然。
  弊喇。(倒霉透了)
  真是槽糕透了的一天。
  心中丧意席卷,迟漪低眸瞥了眼静了整夜的手机,心有所引似的,屏幕忽亮,是一条短信进来。
  迟漪蓦然感觉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是他。
  “外套,打算什么时候还?”
  冷静几秒,她回了短信。
  “你什么时候来见我,就什么时候还。”
  那边是秒回。
  “现在。”
  迟漪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半晌,喉咙微咽,一通来电迅速占据屏幕。
  久未开口,她嗓音显得沙哑:“喂。”
  “是我。”
  男人的声线一贯低沉,讲粤语时自带一种温情缱绻,听得她耳根发烫。
  迟漪不自觉地重了鼻音:“我知啊。”
  “声音怎么回事?”
  他最周密严谨,还是被听出来了。
  迟漪忍下想吸鼻子的冲动,嘴硬:“冇啊,夜里风凉,我等会喝点热水就会好的。”
  “迟漪。”
  他的声线沉着而认真,轻易击溃着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谎言,电话线两端的呼吸都在这一刻静下来。
  靳向东半握手机,目光透过迈巴赫的玻璃窗,落在不远处街灯下的一个纤细身影上。
  她独身一人半倚半靠着江岸围栏,伞裙下一双纤细笔直的腿在风里打颤,脆弱易碎到好似这阵风都足以将她卷走。
  心口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令他不安。
  靳向东暂且压制,低声念她的名字:“迟漪。”
  “回头看一看,我在你身后。”
  他有一把极好的嗓音,沉静,厚实,清冷中有弦乐器经过处理后的质感,是可令她定心的镇静剂。
  应声而循,迟漪乌睫轻扇,清亮瞳仁里倒映出盏盏微茫的街灯,男人眉眼倜傥长身玉立于车前,目光专注落在她身上。
  说不清道不明那一瞬间是什么心情,她只记得夜里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胸腔里的鼓点震震,以及——稳稳接住她的那道力。
  回到汽车内,暖意十足。
  迟漪仍将脸紧紧埋进他宽实的胸膛,双手紧紧锢在他腰上,用力到像要把人揉碎。
  靳向东微感窒息,垂目睇过怀里的人,有些无奈想拂开她散乱的发丝,指腹刚触到她侧颈,一滴温热滴落在他虎口。
  他原本的话窒在喉间,轻声唤她的名字。
  第三遍,迟漪听得更加难受,眼眶、鼻子、喉咙都像寒风冷刀刮过,原本眼角流出的温热瞬间滚滚而落,一颗颗滚烫地砸在他手腕上,浸湿了他的深色西服。
  德叔心明眼亮升起迈巴赫的玻璃挡板,将车内的前后座隔绝成为两个空间,私密极高。
  “你的外套,不还了……行不行?”她哽咽着,一心想着要如何避开再次回到誉园,这一夜过得太沉重压抑,她实在没办法这样快地重塑心情。
  靳向东轻拍着她因压抑而发颤不止的背脊,语气里有些无奈:“真以为我是来拿衣服的?”
  “不,不然呢………”迟漪紧闭着湿成一绺一绺的睫毛,紧紧汲取他的温度。
  她是装傻充愣也好,是真不明白也罢,现在都不是计较的时候。车窗挡帘徐徐合上,落上一层朦胧的纱,罩住眼前玻璃的同时,是否也在罩住眼前的人。
  靳向东敛眸看着她,低声用粤语说她:“傻女。”
  哭这样久,恐怕那双眼睛都要肿起来。他想把西装口袋巾递给她擦一擦眼泪,顺势再问一问缘由,谁知刚抬手触到她耳侧发丝,迟漪便惊觉着躲开,手巾也被她的动作撞落下去。
  靳向东注视着她过度抗拒的反应,克制说:“挡什么。”
  “妆都哭花了,现在一定很难看……你知道,我这个年纪的女生很在意的,先让我缓——”
  一道阴影猝不及防向她笼来,打断她还在逞强的话。
  以靳向东二十多年来所受的教养、学识、理念来说,是绝不会有这样强迫女性的举动。可他就是这样做了——宽大炙热的掌心不由分说地摁住少女盈盈腰肢,克制着不触碰腰线以下,臂力稍使托回她退后的起伏,而后撩开掩住她脸颊,企图欲盖弥彰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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