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夜过去,暴雨骤停,阳光突破云层穿透破庙,在地上洒下一片金黄,恰好落脚在那具尸体上。
  金光灿烂,浮尘闪烁。
  商温目光一变:“那是……”
  很快,发生了变故。
  季稻也望着他望去的方向,只见那具尸体像是被阳光点燃了一样突然烧起来冒出古怪的白烟,很快,白烟消散留下一点白灰,随着风轻轻一扬,甚至那白灰也没有了。
  ——“被她夺去皮相的女子便会变成这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然后渐渐腐烂,发臭,在第十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灰飞烟灭。”
  季稻的话,在他脑海中重重回响。
  啪嗒,他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崩塌了。
  啊,原来是他的世界啊。
  一切如季稻所言,所以她毫不意外,顺便递给了他一方手帕:“郎君快把嘴捂上,别把人家吸进去了,好歹留点骨灰纪念一下。”
  商温:“……”
  呵呵,她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啊,主子,姑娘,你们醒的真早……阿嚏,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灰呀!”长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即又下意识擤了擤鼻子,疑惑不已。
  季稻立马递给了商温一个眼神:“郎君你看,奴家没有说错吧。”
  长墨好奇地看向季稻:“姑娘又说什么了?”
  季稻但笑不语。
  商温目光落在长墨唇边一点白,捂嘴的力更大了。
  商温承认,这回她是对的。
  长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第5章 艳女篇 艳女篇3
  “啊!”
  长墨忽地一声尖叫,季稻和商温不约而同看向了他。
  “你怎么了?”季稻疑惑问道。
  长墨看着昨夜原本应该留下尸体的地方,揉了揉眼睛,瞠目结舌:“那具尸体呢?主子,我昨天在做梦?还是现在才是做梦?”
  商温没办法回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季稻伸手轻轻扯了扯商温的衣袖。
  商温猛地侧头,她那毛茸茸的脑袋映入他眼帘,对方离他这般近,可商温却才反应过来。他甚至没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声响。
  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没听到?
  商温心底一沉。
  季稻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坐到商温身旁,纤薄的肩若有似无与他的肩擦过,白色的长袖与他的衣袖交织在一起,一白一黑,看上去明明泾渭分明可那颜色却如水墨画一般显得格外好看。
  “郎君,尸体没了,还报官么?”
  她将脑袋凑到他脖子处,说话小小声的,如同蜜蜂煽动翅膀,瓮声瓮气地,还带着点点的甜腻。
  “尸体都没了,报什么官……还有,离我远点。”商温倏地站了起来,眉头颦蹙,一副好像很嫌弃季稻的表情。
  但是商温其实并不是嫌弃季稻,只是还不适应季稻的痴恋。每每看见她,他都会想起她昨夜埋首在她脖颈,印上红唇的那种感觉。
  红唇温热却将他的脖子烧得发烫,温度从脖子上下蔓延开来,让他整个人变得拘谨、紧张起来,就好像自己融合了十几年的身体一下子哪儿哪儿都不对,哪儿哪儿都不适应,古怪极了。
  得离她远点。
  这是商温脑子里本能的举动。
  那阵原本萦绕在季稻鼻尖的竹子清香瞬间散开,只剩下不多点顺着鼻腔钻入她的脑子,那淡淡的散开的香气在她脑子里聚集,将她脑子糊成一团。
  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好香。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是她下意识的举动,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多么沉醉。商温不动声色挪动了一下脚步,挡住长墨视线。
  但面对季稻,商温显然不是那么自然地,他喉头滚动,整个人身体僵硬,拘谨不安。
  这姑娘是变态吗?
  商温目光复杂。
  清香淡淡散去,意识渐渐回笼。
  等等,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
  季稻回过神来。
  对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好像是“离我远点”?
  季稻大受打击,那一瞬间她那副柔弱的面容差点儿维持不住。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小竹子到底什么意思!还离他远点,她是长得不行还是身上有臭味,他怎么这么嫌弃她!
  季稻一脸受伤:“郎君,你、你为什么这般嫌弃奴家,让奴家好生难过……”
  她装模作样抬手擦了擦眼角,试图拭去那原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商温:“……”
  真想跟她说别演了,她内里什么样他还能不知道吗?
  商温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讲话就讲话,瞎演什么。”
  虽然她的本性确实让他有些为难,但是总比这一副虚假的嘴脸来得好看。
  商温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装成这样一副模样。
  难道,她以为他喜欢的女子是这模样?
  商温猜测。
  听到商温的话,季稻擦泪的手顿住。
  抬起的手带起飘飘的衣袖,将季稻那龟裂的表情藏在衣袖背后。
  这根竹子是空心的吗,怎么这么没情趣!
  等等,好像竹子就是空心的?
  可恶!
  季稻气得咯吱咯吱磨牙。
  “又生气了。”商温双眸颦蹙,疑惑地看着季稻。
  !!!
  所以为什么是“又”!
  季稻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
  想想他的味道。
  看看他的脸。
  嗯,她觉得她还可以继续忍忍。
  于是季稻娇笑道:“没呢,郎君,奴家怎么会生你的气……”
  “可是你在磨牙。”
  季稻:“……”
  她再忍!
  季稻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郎君真爱开玩笑,奴家怎么可能磨牙。”
  “你真磨了。”
  不解风情的狗男人,气死老娘了!
  她觉得再跟小竹子培养感情下去,不是他被她打死就是她被他气死。
  世界上怎么有如此难搞的男人!
  再忍下去,她都觉得指不定自己哪天就能变成王八了!
  季稻委屈啊!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饱饭啊!
  她深深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前途感觉到担忧。
  季稻叹的这口气,商温听见了。他低头,只见身着白衣的少女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看上去十分柔弱。
  这样单薄的身体,在战场上都活不过一个时辰。商温心道。
  幸好季稻听不见他的心里话,否则肯定又被气得炸毛。
  “你去哪儿?”
  商温见季稻起身,握紧白纸伞转身朝破庙大门走去,皱眉问道。
  出了命案,这里可不安全。
  商温还没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关心,但是长墨察觉到了。
  他家主子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愿沾,何时会特地去关心一个女子去哪儿要做什么。
  这个不知道何身份的女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竟能让主子刮目相看?
  季稻背对着商温,她听不出商温的关心,也看不见商温颦蹙的眉心,她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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