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凌唐眼都没抬,他也不在意,快到床边时就势一滚,十足泼猴的样儿。
  “啊,我的鼻子——”
  但好巧不巧,他用力过猛,翻过了头,撞上一睹肉墙,鼻子酸疼,眼眶差点冒泪花。
  睁开眼,肉墙的主人面如坚冰,对视一秒,拎着他脖子甩下去。乐野揉着鼻子捂着脸,这才发现自己傻乐过了头,直接滚人怀里去了。
  还没来得及感受怀抱的温暖,对方已经冷冷发话:
  “再闹出去睡。”
  乐野皱了皱鼻子,酸劲过去,心尖的一点甜劲还在,于是胆子大了不少:
  “不怪我,怪你胸太大。”
  倒也不怪凌唐胸肌鼓鼓呢,乐野又瞄一眼,欣羡之余,挺骄傲——迟早是他的!
  乐野收回视线,不等凌唐发作,钻进被窝,悄悄看起了书。
  他头发还未全干,又被热气捂着,很快满头是汗,悄悄掀了掀被子,恰巧凌唐的手机响了,趁对方接电话,他钻出被子,大口喘气。
  正在接电话的凌唐听见这动静:……
  他掀开被子,长腿迈过乐野,去客厅接电话去了。
  乐野好奇心泛滥,但也不敢跟出去偷听,哎呦,有秘密了噢。
  他继续看电子书,上次在镇医院时凌唐帮他下好的几本电子书,还有一本超级难懂的《鲁班经匠家镜》,讲木雕的古籍,凌唐给他找了翻译版,就这他也读着费劲,但也还是用心看下去。
  片刻,凌唐进来拿衣服,嘱咐他:
  “医院有事,我过去一趟,你先睡。”
  乐野一骨碌爬起来,满脸担忧但不假思索:
  “我陪你去。”
  凌唐揉了揉眉心,直接把卧室门给他关上:
  “别闹,睡。”
  乐野惴惴不安地躺下,听见他换完衣服打开门离开,不闹就不闹,可他睡不着。
  一整夜,几次点开微信,却不敢打扰对方,只在那个叫“昂”的男生再次发来一个“?”时有些烦躁,捣鼓了半天,删除了对方的微信。
  天还未亮,他早早起床,熬了粥,煮了奶茶,又去楼下商店买了一只保温桶,这才装上粥饭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住院部心内科,似是忙了一夜,病人医生护士人流如织,都面带疲色,却脚步不停。乐野跑到护士站问凌唐的办公室,没想到对方无端火气,登时开炮:
  “找他干撒?你是人,医生也是人,我们都要休息,为了点破事忙活一夜,没加班费还受气,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乐野被骂得发懵,倏地满脸通红,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依旧喋喋不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余光里瞥见许多人在看他,更是难堪。
  “……凌主任。”
  护士陡然住口,被乐野身后的一道目光激得低下了头。
  乐野随之转身,是一身疲惫但目光冷冽的凌唐,他还在发懵,对方朝护士警告:
  “注意态度,下不为例。”
  接着,他攥住乐野的胳膊,带他离开,到步梯间,才揉了揉眉心,问他过来做什么。
  乐野这才彻底回神,拎起保温桶晃了晃:
  “给你送早饭。”
  凌唐垂眸看了一会儿,才接过来,带他进了旁边的办公室,坐下拧开保温桶,几口喝完了粥和奶茶,把剩下的馕和菜递给他:
  “饱了,拿回去吧。”
  乐野看出他心情不好,想要问两句,办公室门口却闹嚷起来,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憨厚的中年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说医院要把他老婆治死了。
  凌唐皱紧眉头,推开乐野虚虚拦住的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想让你老婆死的不是医院,是你。”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乐野猜到此刻的凌唐愤怒至极,他想过去推开挡门的男人,又想起上次凌唐就因为他冲上去夺刀而生气,一下子拿不定注意,只有紧贴在凌唐身后。
  那人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好在没有动手。保安也很快上来,几个男医生围上来,拽着他离开凌唐的办公室。没想到激怒了男人,甩开众人的胳膊,冲到妻子所在的病房门口:
  “小梅,他们要弄死我了,你别怕,大不了一起死,对,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儿,给你报仇,看他们还给不给你好好治病……”
  男人胡言乱语着,竟真的要往墙上撞去。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把拽掉了输液管,跑到门口一起哭喊着,手背上的鲜血流了一地。
  更多的医生冲过去,按住了发癫的两个人。
  凌唐始终站在门口未动,一眼不眨地盯着夫妻俩,目色仿若一潭幽泉,不知在想什么。
  在场的人,只有乐野明白,他从前并不觉得凌唐的心结或是焦虑症有多严重,直到此刻,他心疼地看着前面那个挺着僵硬的肩背的男人,几乎落泪。
  他上前去,轻轻拽了拽凌唐的胳膊,对方刚要用力甩开,乐野把自己热乎乎的手掌塞进他虚空的拳里,挠了挠手心,低声道:
  “凌唐哥,没事了,我们先进去。”
  两人前后脚走进办公室的同时,落后一步的乐野“啪”地关上了门,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他这才发觉,凌唐不仅是肩背僵硬,怀里也如一块坚冰般寒冷,他用手顺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在家里的时候,总是这样吗?凌唐哥,总是这样吗?”
  许久之后,他听见凌唐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几乎喑哑:
  “是啊,总是这样。”
  乐野抬起头,眨巴着带泪花的眼,高大到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男人也低头同他对视,周身的僵硬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困兽之斗后的茫然、落寞与痛苦。
  “没有办法了吗?”
  凌唐没有说话,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触碰他的发梢,顺着往下,到那双总是明亮的带笑的大眼睛,停滞片刻,往后退了半步,同时推开了他。
  “你走吧,去吃饭、摆摊、赚钱,中午不用过来,我晚上应该能早点回。”
  乐野看见他又恢复了在镇医院时的神态,不再对他故意凶巴巴,几乎说是平和相处,但与之俱来的是浓重的疏离感,还有凌唐身上无欲无求的气息。
  所以,每次……之后,都会这样吗?
  乐野有点慌,噙着泪花冲他笑,年轻男孩的承诺脱口而来:
  “凌唐哥,我会变得厉害,会保护你。”
  他还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膛,逗人开心似的笑嘻嘻向凌唐保证:
  “也会有你这样大的胸肌。”
  说罢,他拎着保温桶快速离开,不知道身后的医生好半天都没能看进去病案。
  第19章
  乐野一出了医院就塌下了肩膀,垂着头,直到冰凉的雪花拂过眉梢落在嘴角,他在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没啦,凌唐哥估计又要赶他走啦。
  少年人的心思从没个定性,此刻他又想着,凌唐哥还是要追的,火力全开地追。
  可他没追过人。
  乐野加快步子,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赚钱,没钱寸步难行,就像打开手机搜出的每一个追人教程,都是要花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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