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温衍小小松了一口气，但周围的吃瓜目光却此时全落在了他身上。他被那目光灼烧了一半，低下头，拿起拖把和尿壶往卫生间赶去。
“锐锐。”
病床上的奶奶唤了句一旁又在小蒲团上坐下的孙子。
她十分兴奋地八卦道，“你跟娇娇怎么认识的啊？”
庄锐一边打开电脑回复公司的事务，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他是我高中同学，之前高中聚会的时候碰到的。”
倒是没提温衍是著名小说家与编剧的事，更没敢提温衍借自己二十万块钱做医疗费的事。
奶奶脸上又露出那种“真是天作之合”的甜蜜笑容：“这么巧啊，那你们好有缘分啊。”
庄锐：……
旁边病床上的beta大爷也来凑一嘴：“我也看那小伙子不错嘞，挺老实的一孩子。”
“是嘞。要不要考虑下娇娇呀？”奶奶费力地抻着脖子，想看清庄锐的反应。
“奶奶，”庄锐抬起头，略略皱起眉，“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事，我才刚分手。”
他抿了抿唇，淡淡的愁云萦绕在蹙起的眉尖：“而且我一个beta，我不打算再找个alpha了。”
奶奶劝道：“我是觉得知根知底的挺好的……这孩子人是真的好……”
但见孙子又低下头去忙工作，便没有再说下去。
beta爷爷忍不住道：“alpha哪里不好了。长得又高，干活也卖力，就是死得比beta早罢了。”
看来这位beta爷爷对自己alpha丈夫早逝这件事怨念很深。
庄锐、奶奶：……
奶奶带着老年斑的手扯了扯落到腰处的被子，又紧了紧身上披的外套，面上露出了和孙子先前一般的愁容。
万一这次手术她挺不过去，庄锐就没人照顾了。
孤苦伶仃一个小人儿待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该有多可怜。
“赶上了好日子风风火火~赶上了好时代喜乐年华~”
躺在床头柜上的老人机高昂地响起了来电铃声，堪比音响，奶奶和庄锐同时被吓了一跳。
奶奶心头直跳地急忙伸手去拿，动作快得异常！
庄锐一眼看出不对劲，他当即起身从奶奶手里直接夺下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被奶奶挂断的手机来电人，瞬间面色铁青。
居然是他那个该死的、失踪多日的赌狗爹。
第19章 手术
他抬头看了眼满脸心虚的奶奶，低头继续翻看奶奶手机的通话记录。
住院的这小半个月，奶奶和庄和华之间居然就有三通电话。第一个是奶奶打过去的，后面两个都是庄和华打来的。
他再次抬头看向奶奶的那一瞬，面色是自己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来的无比难看，连眼神都带着几分怨恨的质问，以至于奶奶露出了畏惧和畏缩之色，原本一个干瘦的小老太显得更干瘪了。
而当是时，庄锐的心也被自己至亲脸上的害怕狠狠刺痛了。
考虑到医生特意嘱托的需要患者保持心情愉悦，他努力缓和了些神色，问道：“你和爸爸又联系上了？他怎么说，打算来看你？”
说到这，庄锐都实在控制不住脸上的嘲讽。
奶奶眼圈红了，浑浊的眼睛里连流出的眼泪都似乎是苍老的，她掏出手帕子揩了揩：“我怕我快死了……”
庄锐皱紧了眉大声打断：“你别瞎说！呸呸呸！我们费劲请了那么厉害的医生！我不是跟你说了，那个医生是全国顶尖的吗？！”
“哎呀，别吵别吵！”beta爷爷急忙劝架，“你看你们俩，老是容易激动。小庄啊，你奶奶要做手术的人呢。红姐你也是，你孙子也是担心你，动不动把那个字放嘴边，你孙子能不急吗？”
庄锐和奶奶都静了下来。
庄锐的目光随意一转才发现，温衍此时再次一脸蒙圈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祖孙两人，手里还拎着洗干净的拖把和尿壶。
和庄锐扫过来的目光对视上的一瞬，温衍低下了头，红着脸走进来，默默地把拖把和尿壶分别归位。
温衍什么也没问，庄锐也不知道这人听到了多少。
再次想起奶奶还要静养，庄锐把怒气压了下去，将老人机塞进自己兜里：“手机我保管。”
奶奶没敢吱声反对，擦了擦眼泪，朝劝架的beta爷爷讪讪笑了笑。
看到一旁手足无措的温衍，她又挤出笑脸来：“累着我们娇娇了，快坐下快坐下。”
温衍小心地偷瞄了眼冷着脸的庄锐，低眉顺眼地说了句：“不累，应该的。”
然后走到了奶奶床边，接过了照顾奶奶的活。
奶奶看温衍完全就是看孙婿的目光了，原本还有几分勉强的笑脸很快变得真诚，乐呵呵得几乎合不拢嘴。
庄锐注视着一身西装却违和地挽起衬衫袖子专心给奶奶做着护理工作的温衍，抿了抿嘴。
做手术的前两天，主刀莫医生也来看过庄锐奶奶几次，直夸老人家精神头很好，心态乐观。
但等这位医学界大牛转过身时，对庄锐叮嘱和做术前会谈的语气就仿佛一秒入秋，晴天转阴。
庄锐对这位大佬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对劲。
但这位大佬看到前来医院的温衍的时候，大佬的温度竟是直接下降到零下，不知道是对温衍哪里看不顺眼，对温衍冷眼斜睨而过，哼了一声。
“你得罪过他吗？”庄锐走到温衍身边，歪头朝身侧的他问道。
温衍为庄锐主动凑近的动作激动得心脏仿佛一个铃铛一般疯狂摇动。
再对视上庄锐歪头望过来的眼睛，那好奇的眸子如同沉重的钟椎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响了温衍的心口的那座钟，咚——咚——咚——
“啊……”温衍从恍惚中回过神，摘下口罩，露出个大红脸问，“你，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庄锐无奈地看着这只一天天眉眼含春，动不动就红脸的笨狗：“我说，你是不是得罪过……”
话刚出口，庄锐恍然想起来，温衍究竟哪里得罪莫医生了。
莫医生是常昱麒的人情请来的，那莫医生肯定跟常昱麒认识。
温衍那天把常昱麒赶出去的阵仗那么大，不少人都看到了。自己也对常昱麒不闻不问，所以莫医生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大愉悦。
“莫医生先前对你很不逊呢，”庄锐叹了口气，满脸愧疚地看着温衍，“你估计得罪他了。对不起……”
“哦，哦，没关系，”温衍盯着地上，脸上却笑眯眯的，“我也不喜欢他。”
人家一把年纪，又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医学行业大佬，谁要你喜欢了。
庄锐看着一脸傻白甜、心情颇好的温衍，又想到这家伙也算是编剧一行的大佬了，确实也不用像自己这种升斗小民一样，处处巴结生怕得罪人。
在手术当天，温衍如约一早就来了，陪着庄锐一起看着奶奶被推进手术室。
“庄锐！”胡飞请了假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到医院也来陪庄锐，他脸上的胡茬都没清理干净，敞开的褂子衣角被风吹得仿佛一对羽翅在身后两端飘起。
因为人还长得有些壮实，温衍一眼看去分不清他是beta还是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