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158节
【打开窗户,看看月亮吧!】
声音愈发着急,语速变得越来越快,甚至能听出压抑的喘息声。
抵在窗户上的手慢慢施力,两扇窗户分出一条小缝,透过缝隙,窗外亮如白昼,比点满了蜡烛的室内还要明亮。
阿嘉尔用力一推,窗彻底被打开,窗框弹到两边发出巨响。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一轮大到不可思议的明月撞进眼里,将暗蓝色的瞳孔照得雪亮。
天上没有星,仅有一个月亮,但阿嘉尔觉得天空似乎装不下眼前的庞然大物,它在不断膨胀着,像正在发酵的面团。
阿嘉尔怔怔地看了会儿,没多久新鲜劲过去,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探出身子够大开的窗扇。
就在这时,他看到月亮中间睁开了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那只眼朝他眨了眨,紧接着,无数只眼睛睁开了,他听到了眼球在眼皮底下转动的声音,像是动物破壳离开粘液发出的那种声音。
【月亮看到你了。】
月亮来到阿嘉尔面前,用最大的那只眼睛注视着他。
平静日子过多了,梦魇便找上了门。它也懂入乡随俗的道理,起始化成几十只不寒,怯生生地望着他。
江寒栖照常忽略不寒,看着洛雪烟坐在它们当中,抱着最小的那只不寒和其他人说笑。
没过多久,洛雪烟不见了,不寒的外观发生了变化。
它们脱掉绿毛,圆耳朵慢慢缩小,两侧长出人耳,吻部压扁,脸盘萎缩伸长,转眼间变成了十多个面露凶光的村民,手里拿着农具。
不寒的房舍也起了变化,原本是青草顶红花墙,后来是茅草顶土泥墙。
江寒栖转身要逃,惊觉自己被捆住了手脚,倒在地上,银色长发铺了一地,像一匹溜光水滑的绸缎。
村民们围了上来,绸缎在哀求中染上血红,那血红不断加深、加深,洇成乌黑。
余光有喜庆的红在蠕动,精疲力尽的江寒栖转过头,看到红嫁衣罩了个干瘦的女人,似骷髅,骨上撑着一张薄薄的皮,一戳就破。
女人俯下身,怜爱地用手背蹭了蹭稚气未脱的圆润小脸,忽然憎恨地一瞪,咬牙切齿道:“你不配被爱。”
字字如刀,凌迟魂魄。
江寒栖惊醒,感觉自己跌进了冰水,衣服湿透了,透心彻骨的冷盖在皮肤,将四肢百骸冻住,被子下面的身体抖个不停。
是梦,不要往下想了,只是一场梦。
江寒栖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耳边一直回荡着女人的声音,干净的手忽然沾满了鲜血。
他惊恐地拿远了手,当它是一个可以抛弃的物件,然而他很快意识到那就是他的手,即使切断也会再生,因为他是一只作恶多端的无生。
“你不配被爱。”
江寒栖抬眼,望见穿着红嫁衣的女人从梦里爬了出来,站在床边,冷冰冰地盯着他。毒辣的目光狠狠地撞上高筑在心房之外的城墙,根基摇晃,深藏于心的美好随之震颤。
江寒栖无力地把手垂在床铺上,看着血汇成河,将他卷了进去。
乱流中的他迟钝地感到自己对于被爱这件事的惶恐。
这种惊恐相纸一条一条隐在阴影中的毒蛇,会在他和洛雪烟独处时会阴恻恻地观察他,在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蹦出来咬他一口,恰好咬在伸出去的那只手上。
世上的善人那么多,爱凭什么会眷顾一只恶妖?
“你不配被爱。”
女人俯下身,蝴蝶玉兰钗从发间掉了下来,如瀑乌丝垂下,盖住了惊慌的目光。
今安在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来后大吃特吃,倒头又睡,第二日才有了精神,但还是没力气行走。
不寒为春丝树的守护妖,对天道滋养出来的无根花有天生的好感,陆陆续续送来鲜花庆贺今安在的苏醒。
江羡年下午去找今安在时,他头发上插满了花,腰间也别了几朵,手里拿着笔,正坐在桌边对着本子沉思,间或用笔杆子敲下额头。她取笑道:“半日不见,你都成花仙子了。”
今安在抬起头,笑道:“我可不敢高攀仙子。”
江羡年把发糕和蜂蜜放到桌上,说道:“尝尝,刚蒸出来的。”
今安在拿起绿色的发糕,闻到怪异的味道,蹙眉看了看糟糕的配色,开口道:“这糕好像长了青苔。”
“我也这么觉得,”江羡年颇为赞同,发糕出锅时她说了和今安在一模一样的话。她把装蜂蜜的小碟往前推了推,接着道,“不过味道蛮不错的,你蘸着蜂蜜吃。”
今安在蘸着蜂蜜尝了口,没敢咬太多,咬下一个角在齿间品味,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肯定道:“是挺好吃的。”
他吹了吹发糕,咬下一大块,边嚼边问:“江兄他们呢?”
江羡年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寒怕哥哥,他发现后借口说去山谷散散心,现在还没回来。因因拿着发糕去找他了。”
今安在疑惑道:“不寒怕江兄?”
江羡年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哥哥说是他杀了太多妖身上煞气过重所致。我和因因在不寒面前说好话也不顶用,它们就是怕哥哥。”
今安在感叹道:“苦了江兄了。”
江羡年看了看桌上的本子,问道:“你在写什么呢?是在记谢知微和庄夫人的事吗?”
今安在点点头,苦恼道:“但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本想着晚些时候请教江姑娘……”
他抬眼看着江羡年,忽然展颜一笑:“没想到你就来了。”
最幸福的巧合莫过于你正念着一个人,她就出现在你眼前。
江羡年看着他笑,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的甜,跟着笑了起来,问道:“哪里不懂?”
今安在看了眼笔记内容,提问道:“庄夫人对谢公子到底是爱还是恨?如果说是爱的话,为什么会伤他那么深?”
江羡年想了想,回道:“我觉得庄夫人对谢知微是爱,但是她不太会爱人。这样的人爱别人也是一种灾难。”
“所以爱也是需要学的吗?”
“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不太一样,有的人是紧紧抓住,有的人是相忘于江湖,有的人是淡然地旁观。爱的方式很难评出对错,因为没有固定的标准,不同的关系适合不同的方式,做选择的过程可大有学问了。”
“有这方面的书参考吗?”
“怎么可能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固定答案不就乱套了吗?”
“好像也是……那如果庄夫人放手的话,谢公子的结局会不一样吗?”
“会的,可惜世上可没那么多如果。”江羡年转而想起疯魔的庄夫人。小春迭代后,春丝树把庄夫人的人全都赶了出去,谁也不知道那个刻薄的母亲去了哪里。
今安在在本子上记了两句话:
【爱可以是放手。】
【世上没有如果。】
养到第三天,今安在的灵力恢复了八九成,江羡年打算和阮如意辞别。
这可把洛雪烟愁坏了。
她等了三天,噬魂箭的线索就是不出来,如今江羡年又着急走,她感觉这个剧情点很有可能是蹭不上了。
洛雪烟想开口要,但又不想要得太过生硬,然而思来想去没什么好法子。
她和阮如意非亲非故,光是知道手札的存在就足够惹人怀疑了,要是再要着看,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
洛雪烟愁掉了好几根头发时,江寒栖收到了江家派来的任务——
去金铎国寻找“先锋”的下落,并查明金铎国天象异常的根源。
江家每年会在四季伊始观测天象,天象与灵脉相关,天象不定,则灵脉不稳,预示有邪祟出世。能引起天象异常的妖邪往往根基深厚、法力通天,放任不管日后会引发无限祸端。
江家观测天象之举无外人要求,实为践行除妖世家之守的职责。若天象有异,江家便会派一队精锐的“先锋”到异常处探查,防患于未然。
此次开春观天,安平国西部天象诡谲,外派的先锋一路探查,追寻到大漠中的金铎国,进入没多久就杳无音信,后来派出的人也全军覆没。
这任务本要求江寒栖对江羡年保密,只身进入,但他看到是江家下发的任务没想着避人。就这样,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好哇,又瞒着我。”江羡年看到保密要求无端感到恼怒。
她虽然正视了自己的嫉妒心,接纳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却并没有放弃对他的追赶,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
可家里人一直把她当成经不起风雨的娇花,遇到事情只会让她往别人身后躲。
她赌气道:“我就要去。”
江寒栖感觉这个任务凶险异常,担心江羡年去会负伤拖累他,说道:“阿年,你跟着我万一出事让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江羡年反问道:“那你出事怎么办?你孤身一人遇到危险谁去救你?”
她看了眼洛雪烟,接着道:“你像这次在天水山庄,多亏了因因你才能从天水山庄出来。你敢保证去金铎国不会遇到同样的事吗?”
江寒栖和洛雪烟对视一眼,强硬道:“这事没得商量,我收拾东西去了。”
洛雪烟狐疑地盯着江寒栖,感觉他这两天好像在躲她。见他转身,她拽着他的袖子追问道:“你真要一个人去金铎国?”
书里没有金铎国的支线,她觉得江寒栖此次前去凶多吉少。
“你们要去金铎国?!”
四个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阮如意端着瓜果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今安在意外道:“阮姑娘知道金铎国?”
“知道啊,”阮如意把瓜果放到桌上,“闷葫芦去的就是金铎国。我手里有一些金铎国的资料,你们需要吗?”
朝思暮想的手札戏剧性地来到洛雪烟面前。
手札有三大本。
洛雪烟随手拿了一本翻阅,发现是记录斩妖除魔见闻的日记,她正打算蹭江寒栖的那本看,瞄到“噬魂箭”三个字,全神贯注地看了下去。
闷葫芦无父无母,被一个除妖师捡走,取名天养,图个好养活的寓意。
除妖师终身未娶,将天养视如己出,传授他除妖的本领,养到十八岁与他分道扬镳。这篇日记记录的是除妖师某日联系上天养,说自己要去金铎国寻找噬魂箭,希望他可以代为保管自己的手札,若自己一去不回就把手札捐给千机阁。
噬魂箭就在金铎国?!
洛雪烟震惊了,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寒栖接着看下去。
原来除妖师的祖上曾经显赫过,后来家道中落,家里不知怎的就兴起了“找到噬魂箭可以振兴家族”的说法,一代传一代,几乎成了家训。
天养在日记中写道,除妖师找了个对金铎国很熟悉的人当向导,那人长得慈眉善目,二十岁上下,略通医术。
医术……
洛雪烟的神经跳了一下,联想到某个坏心眼的家伙。
她飞快往后翻页。日记最后写除妖师要天养来金铎国一趟,没说所为何事。
洛雪烟把中间的部分又翻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有用的信息后,把日记还给了阮如意。
就在这时,江羡年突然惊呼道:“原来噬魂箭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