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郁凉竹没有说话,她袖管里的冰凉,传递到全身。
  “因为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李伦说,“你明明知道,我的人生都是得意,就是因为和你的那场相亲,我工作丢了,面子丢了,还让我去蹲局子,你可真有能耐啊,郁凉竹,谈了个有警察爹的男人,就得意忘形了,是吧?”
  李伦独自说着:“知道我为什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你吗?因为我不怕死,因为我要在死之前,也毁掉你!”
  郁凉竹不理会李伦的话,她知道李伦压根就没有他说得那么有能耐。
  他不是真的不怕死,相反,他对于自己“优秀”的强调,更证明他内心对认可的渴望。
  但郁凉竹更疑惑的一点是,李伦为什么要将这份渴望,发泄在她身上?
  眼下这些都也不重要了,李伦在她眼里,屁都不是一个。
  李伦被郁凉竹眼里的不在意和鄙夷刺痛,“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伦一掌呼在郁凉竹的脸上,打得她脑袋发晕,还没反应过来,再次被李伦扯住了头发,“我家里人,都因为这件事,不再理我,说要和我断绝一切关系。我妈偷偷来看我,居然还被骂,这一切都怪你!是你的错!”
  郁凉竹被扯得头皮都要掉下来,她脑子发蒙不能思考。
  “你把我搞得这么狼狈,还想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告诉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要你郁凉竹像我一样,活得生不如死!”
  郁凉竹被李伦生生掰过身子,她意识到李伦要干什么,立马将袖管里的刀子拔了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你如果敢再动我一根汗毛,我立马杀了你。”
  “杀我?”李伦笑得癫狂,“你有本事就杀啊!你杀啊!”
  郁凉竹直接一下刺进他肥厚的手背,她眼睛通红,“你以为我不敢吗?”
  趁李伦发出惨痛的间隙,郁凉竹立马爬起身,她要去开门,她要自救。
  就还差一寸时,又是因为她的头发,被李伦揪住,“你这个婆娘竟然真敢刺我!看我不打死你。”
  李伦一掌将郁凉竹扇砸到墙面上,郁凉竹能清晰感受到,有股热流从她的头顶滑落。
  李伦要扯她身上的衣服,郁凉竹一口咬住他的小拇指,无论李伦怎么捶打,她都不肯松口。
  “啊!死婆娘,你给老子松开,松开!”
  直到听见骨头的崩裂声,郁凉竹才松嘴。
  “李伦,我管你想干什么,只想你要伤害我和我在意的人,那就是痛,我也要痛死你!”郁凉竹满嘴的血腥,鲜血流出嘴角,她不抹,任由血滑落到地板上。
  要想制服疯子,只有比疯子更疯。
  第50章 这个激吻,带有苦涩的庆幸。
  如果保护我, 会让你受伤,那我宁愿你自私点。——《郁郁歉郁》
  果然,李伦气势瞬间蔫了大半, 他突然觉得,郁凉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欺负。
  李伦的双手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郁凉竹捕捉到李伦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她抓准时机,敏捷地弓腰钻过他的臂下,跑到门扭下反锁, 打开门。
  “郁郁。”白时楷拥住瘫软的郁凉竹,看见她嘴角的鲜血,用手帮她抚去,紧紧地拥住她。
  郁凉竹出来的一刹那, 关敏等人举着枪, 大喊“不许动!”
  却没想到,李伦一把拔掉手背上的美工刀,向前刺去。
  “郁郁!”白时楷将郁凉竹护在身下,本想躲开这一刀,但他高估了自己, 低估了李伦, 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这一切, 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小楷!”关敏立马命人击中李伦, 李伦被迫趴在地上, 他朝郁凉竹冷笑, “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郁凉竹反应过来, 原来他不是还杀自己,而是要害白时楷。
  “我要杀了你!”
  关敏安抚住郁凉竹,“现在先送小楷去医院要紧。”
  救护车很快到来,郁凉竹僵硬地坐上车,看着白时楷身上被插上管子。
  从前郁凉竹一直想不明白,爱情要通过什么方式发展起来?
  她可是连亲情都处理不好的人。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真的爱自己的生命,胜过他本身。
  哪怕是在白时楷奋不顾身替她挡下李伦那一刀的一刹那,她仍旧不懂,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来救她?
  她很重要,可是他自己更重要啊!
  白时楷撑住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去她眼角的泪,“郁郁,不要哭。”
  他曾发誓不会让她哭,可是却一直没有做到。
  那就保她的平安吧。
  白时楷做了一个梦,一个没有郁凉竹的梦。
  梦里的他虽然一直都在笑,却并不开心。
  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在意和被在意的对象,独独他没有。
  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内心却越来越孤独。
  他没有家,那只是一个居住的壳子。他不喜欢独处,但却被迫为之。
  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他只能靠幻想,幻想和她再次相遇,他们的故事一定会不一样。
  后来,他将事业交于他人,踏上旅程,说是去放松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多走一些地方,奢望能再遇见她。
  奈何老天爷不帮他,他没有得偿所愿。但这段旅程也没有枉费,他结交了很多驴友,爬上了从前只在课本上见过照片,听过名字的地方。
  所有的极限挑战,他都想经历一遍。他狂恋于生与死的那一刹那的刺激。
  他跳下零下三十度的冰河中,救起一个少年,而他因为体力不支,溺亡。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内心出奇地平静。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却始终牢记她抬眼时,那怦然的心动。
  他是个很执着却不执拗的人,上天不让他们相遇,他会想,定是她遇见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这样,也好。
  盼她健康幸福。
  关敏让郁凉竹去包扎一下伤口,她没有动。
  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怕他睁开眼,没看到我,会伤心。”她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白怀彬从警局赶来,看见郁凉竹眼神空洞地坐在椅子上,左脸满是已经凝固的血,手上也是。
  “孩子。”
  郁凉竹抬头,看见是他,没有说话,垂下头。
  白怀彬让关敏先回警局,这里有他。
  他们两人沉默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白霜羽和顾疏舟赶来,要问郁凉竹情况,被他拦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郁凉竹的状态,十分十分地差,整个人被血腥包围。
  柳言梦刚下手术,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狂奔过来。
  抓住郁凉竹的手,“小竹,小楷怎么样了?”
  郁凉竹僵硬地摇头,她不知道。
  柳言梦心疼地摸向她受伤的额角,“小竹,去包扎一下吧。小楷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郁凉竹撩起眼皮,看着这一双与白时楷极其相似的眼睛,半晌,点下头。
  对,她不能让白时楷伤心,不能。
  郁凉竹一起身,眩晕感接踵而来,视野变得模糊,她看见“手术中”三个字,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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