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是!”
  她只是顺嘴,玩梗而已!但瑞恩不懂。她刚刚的话源自家乡,一时半会确实解释不清楚。如今用在联邦,不仅有歧义,而且过于严正狠厉。
  “我没有说你,真的,我是指我自己。我扭曲,我沦丧,我不该物化你,说看见你就馋糖炒栗子,想咬一口试试。”
  也不知是哪个词又引起了误会,床上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捂着胸口的手甚至有青筋浮现。
  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这要是真把人气死了,她岂不是要在联邦坐牢一辈子!不不不,都不用坐牢,被看起来爱子如命的林议员和艾伦先生知道,说不准她会被悄无声息地弄死,给瑞恩陪葬。她得自救!
  “你撑住,我给你叫医师!”
  “不用去了,学妹。”
  逆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眸光冷冷地扫了眼满墙的照片,落在装死的瑞恩身上。
  “不用担心,哥哥没那么脆弱,既然他刚刚提到了愿意接受手术,等污染拔除,就安排吧。”
  林夏气势凛然,面无表情地下了决定。论示弱,谁能比得上他哥哥呢。
  瑞恩动了动,像是忽然缓过来了似的,慢慢起身,靠在床头,神色凄楚地看向安焱。见她不为所动,指尖掐进皮肉,面色苍白地看向门边。
  林微苒手抖了下,想到这些年自己和艾伦对瑞恩的偏心,和对林夏的忽视,狠心撇过脸。
  见自己最大的靠山也倒了,不能仗着身体弱再搞事,瑞恩反倒平静下来。
  “手术可以,我要安阁下陪着我。”
  林微苒肌肉抽搐一样,猛捏艾伦的腰,小夏要暴起杀人了!
  “瑞恩,你现在受污染影响,很难做出理智的决定。等污染完全去除再说这些。”
  他也很难啊,在孩子间疯狂端水。
  “污染不过是给了我一些直面欲望的勇气,我内心深处的想法难道我自己不清楚?我要安焱陪着我,否则就死在手术台上。”
  你清楚个鬼,眼见着林夏和安焱脸色都变了,艾伦额头迸起青筋。放弃维持温雅清隽的普拉斯兰家主形象。解袖口,挽袖子,准备收拾这个只会拿生命威胁人的破孩子。
  “唔……”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安焱的手腕,瑞恩痛苦地靠在安焱手臂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袖。
  「花花,苦的,哭了,伤心。」
  你倒是比我惜花。
  ————
  自从安焱答应瑞恩手术时陪他,林夏就像失了表情似的,目光转向她时也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看样子特别像林议员所说的偶人。学长小时候要是这种状态,还怪渗人的。
  “学长怎么会这个时间回家,不会是逃课了吧。”
  安焱小心寻找话题。
  “嗯,逃了联邦史。”
  气归气,他还是不愿冷处理,那只会把学妹推远。
  “是吧,翻来覆去讲图兰德,学长也终于觉得无聊了?”
  一想到联邦史她就犯困,安焱脸撑在林夏肩膀上,看着他的脸被秋日暖阳熏得温乎乎的,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热意喷洒在脸颊。林夏转过头,少女浓密的睫毛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忽闪着,由快到慢,慢慢垂落,覆盖住那双一眼能看到底的眸子。
  真是没心没肺的,那他心底的苦涩和烦闷又该怎么化解呢。
  “弗兰也好,莫里也好,不要是哥哥。”
  如果示弱能得偏爱,他要怎么办呢,是打断自己的脊梁,不再倔强地相信对是对,错是错,永远妥协退让么。
  “愚蠢。”
  攀缘的花枝带着娇艳的月季垂落。瑞恩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明明我们两个人更有——”
  狼犬愤怒地咬住花枝撕扯。
  “学长,别咬花。”
  听见安焱焦急的呼唤,林夏的眼底泛起阴冷,五脏六腑针扎一样刺痛。
  “月季刺密,小心扎伤。”
  看见月季花茎上细密尖锐的刺,她都替狼犬肉疼,更别说精神体还连着学长的意识。
  “学长,你的嘴角……”
  察觉到安焱的心意,林夏萦绕在心间的郁气消散。回眸时,初秋的寒意已尽数消融。
  “我没事,但是想要学妹的安抚。”
  被动等待的人总会输。
  薄唇封住了少女微张的口。
  唇舌纠缠中,水声绵绵,鸟儿私语。婆娑的树影遮挡住两人的侧脸,拂开了过于明亮的日光。天色暗下来。
  这里是哥哥的小楼,当着心脏脆弱的哥哥的面如此……呵,谁管他。
  “唔……狼犬,没事嘛。”
  安焱努力回应着林夏的热情,又忍不住为狼犬担忧。抽了个间隙结束深吻问了句。然后就看见林夏脸色一沉,捷克狼犬的气势猛增。
  月季花瓣被一片片扯掉,光秃秃的花枝愣了片刻,气得抖了抖,迅速抽回二楼。狼犬眼神明亮,神气地朝她汪了一声,也消散在空气中。
  “唔嗯……”
  莹白的发丝散落在雪色的沙发上,少女的颈上红痕连绵,甚至寻找不出一处曾经皙白的肌肤。
  安焱眼神空茫,眼尾泛着红,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把林夏的头颅压向自己,脚掌无助地踩在他跪在沙发上的小腿上,脚趾勾紧。
  “学长……学长——林夏!”
  纤长灵秀的手指蓦然收紧,指甲嵌入后颈的皮肉。被恶欲裹挟的林夏从快意中惊醒,抬头。
  “学妹!”
  咽下口中的清液,林夏膝行两步,把不断颤抖痉挛的身体抱入怀中。
  “学妹?安安?”
  伸手擦掉安焱脸上的泪痕,林夏低头想要吻掉那还在不断滴落的泪珠,又怕学妹嫌弃。犹疑间少女的手臂主动攀住了他的脖子。
  “难受……”
  林夏闻言耳根红透,眸光潋滟。唇色殷红,分明是与肌肤过度接触才有的颜色。
  “对不起。”
  过于沉迷于少女因他而生的欲色,一时失了分寸,情欲得到满足,却没有顾及到学妹的感受。
  “对不起,学妹,可能是肿了,我,我去找些药。”
  安焱流着泪摇头,抓住了林夏的手臂。
  “花……蒲公英……”
  轻盈的身体忽然振了下,随后脱了力似的,落在沙发上。
  林夏忽然明白过来,整个人气得发抖,就那么撑着沙发跪坐着。他不愿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那明明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指尖用力,捏碎了沙发的靠背,林夏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冰冷。
  瑞恩……瑞恩,他的哥哥,在这种时候横插一脚,分明是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在他亲手打理的小楼里,在他最喜欢待的沙发,拥抱亲吻着他的心上人。
  “救人。”
  回神的安焱撑着酸软的身体看向林夏。再次重复了一遍。
  “救人,瑞恩出事了。”
  刚刚林夏把她抱进小楼时,她就有不详的预感,只是没狠下心拒绝,放纵了林夏的恶念。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林夏缓过神来,抱着安焱走进浴室,认真仔细地给她清理。
  安焱自己的衣服已经皱得不能再穿了。询问的眼神对上林夏雾沉沉的灰蓝色眼睛。
  林夏皱眉把制服外套披在安焱身上,更细软的衬衫已经汗透了。
  “你等我一下。”
  柔软舒适的衬衫长裤穿在身上,安焱系好扣子,惊奇地挑了下眉。
  “刚刚好,看来我和林阁下不止身高差不多。”
  “不是妈妈的衣服。”
  林夏倚在浴室的门上,背心贴着冰凉的玻璃,也没能降低心中的郁气。
  “这是哥哥的小楼,衣服应该是他为你准备的。你临时穿一下,等下到我那里换掉。”
  安焱的动作一顿。她洗澡洗了这么久,是不是忘了什么。
  “糟了,忘了首相大人,他刚刚晕过去了。”
  “知道了,晾他一会儿。”
  精神体纠缠,极度的欢愉,就瑞恩那脆弱的心脏……希望他的哥哥还没死吧。
  “别晾了,就他那心脏,我怕他直接冷凉了。”
  她不想上社会新闻,还是带花色的那种。
  两人相携走上二楼,门禁还没修好,轻轻一推便开了。看见卧室内的场景,安焱倒抽了口凉气,只看了一眼,下一秒被林夏捂住了眼睛。
  安焱把林夏的手拿下来,摇头示意她没事。
  靡艳的月季花枝爬了满墙,拳头大的花朵仿佛吸了血气似的张扬地绽放着。藤蔓缠着瑞恩的手腕将他束在床头,勒痕已经淤青,细密的刺深深扎进皮肤里。
  青年栗棕色的发丝散乱,半遮住他俊秀英挺的面容,身上的血迹似是渗出后又被随意涂抹,抽象画一样,透着难以言喻的凄美。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着。
  安焱指尖冰凉,强忍着不适靠近,探了探他精神图景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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