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子嚅喏着唇,手中不停颤抖。
“我,救不了她。”
白约眉丝毫不在意腰腹上的伤口,只是看着怔愣的少女,张口想说什么,又是一口鲜血。
“傻子,傻子!你救她作甚?!她是个疯子,她没有心!她不会记得你待她的好的!”
祁连枝哭喊着,白约眉只是摇头,一双含泪的眼瞳紧紧盯着回过神来的少女。
“锦儿,锦儿…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
滚烫的泪水似砸在叶如锦身上,叶如锦攥着衣襟,就这么看着她离死亡越来越近。
“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那双微微扩散的眼瞳中满是希冀不舍,叶如锦忽的如针扎般地连连后退。白约眉眼眸一暗,又是一口血。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不要记得……”
女子呢喃着,沈如风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紧紧抓着阿姐颤抖的手臂,想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如锦的身影一闪,沈初画反应过来之后,忙追了上去。
“阿姐!”
沈如风忙追着沈初画而去,白约眉撑着身子去看沈初画离开的方向,却又跌倒在祁连枝怀里。
“大师,求你,求……”
女子呼吸一滞,便这么没了呼吸。祁连枝愣住,颤抖着手去试她的鼻息。
“眉儿…?”
男子愣了片刻,忽的大喝一声抓着地上桃木剑冲向主院方向。
兰妖激动地双眼放光,今夜浓郁的欲望让她如鱼入大海。见祁连枝离开,忙跟了上去。
而那些丫鬟婆子,早在见血的时候便尖叫着离开了院子。见泽瞥了眼匆匆离开的众人,看向盘膝而坐的僧人。
“和尚,又是你的命数?”
无尘捻动着佛珠,闻言淡淡道。
“不是贫僧的命数,是天道。”
见泽嗤笑几声不置可否,抱着玉娇容寻了勉强落脚之处坐下。
……
“嗬——”
沈初画赶到之时,祁致博的脖子一断,风箱一般的咽喉喘着最后的喘息。
叶如锦松开手,血淋淋的心脏骨碌碌地滚在地面。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以往那些人都是白约眉所杀,在他们咽气之前,再由叶如锦将他们的精气吸收。
“阿姐,锦儿这是最后一次唤你阿姐了。”
叶如锦平静地看向赶来的女子,看着她陌生又熟悉的脸,柔和一笑。
“阿姐,能再见到你与世兄,老天待锦儿不薄。够了,足够了。”
沈初画眼眶一酸,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追在她身后的小妹妹。
面前的少女满手都是祁致博身上的血,地上被她随手扔下的心脏还在跳动着。沈初画抓着斩妖剑,只感觉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棉花一般。
“呃——”
桃木剑刺穿了少女的心脏,满是杀意的脸让叶如锦不甘。
怎么能,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呢?
叶如锦邪气一笑,如法炮制般地往前一步,揽着男子的肩膀落下一吻。
祁连枝一呆,少女柔和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道。
“枝枝,我和孩子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男子瞳孔一缩,叶如锦满意地消散于天地间。
第30章 入梦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祁连枝疯了一样地大喊,只可惜面前空无一物,可以回答他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沈如风紧紧按住抽痛的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支撑到门口,却只来得及见到叶如锦消散的身影。
沈初画的背影僵硬,垂下来的剑尖缓缓滴落下最后一滴鲜血。
血腥味让沈初画作呕,而面前这个又哭又叫的男子更是让她反胃。
“嘻嘻——”
兰妖喝醉了般靠在树干上,妖紫的裙摆在树梢随风飘动着。如纱似雾,仿佛给屋内的一切罩上一层朦胧的纱。
“人呐,哈,什么是人?”
兰妖嬉笑着瞥了眼几近疯魔的祁连枝,阖眸吸收着源源不断的情绪滋养。
……
见泽看了眼无悲无喜的僧人,不情愿地将怀中少女交给了他。
“和尚,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找你算账!”
对于见泽的威胁,无尘并未有任何情绪,平静地抱着玉娇蓉往山上而去。
今日沈初画要留在金城重新安葬叶家父女,当年叶如锦的棺椁是由祁连枝出资,如今知道了真相,沈初画猜想,叶如锦也不想再与祁家有任何瓜葛,这才为其迁坟。
而这落霞山下不知是何大能所布下的结界,妖魔一概无法靠近。
若非如此,见泽如何肯将玉娇蓉交给无尘?
见泽又看了眼缥缈的山峰,身形一动消失在山脚。
其实见泽忘了,就算她送玉娇蓉上山,她还是要离开落霞山的。过程如何,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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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多雾,大雨。
沈初画踩过青石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鞋袜。待到廊下,沈初画收起伞看向寂静的窗子。
屋内,朱砂色衣裙的少女正安睡于床上。往日里灵动的人儿,此时安静地如同玉雕。苍白的脸,反被这艳色的衣裙衬得越发透明。
白衣的僧人盘膝与床前,阖眸似入定。身后是整洁的书案,青玉的香炉似层峦叠嶂,其上是栩栩如生的异兽。
山峦之上是合翼颔首的凤凰,香炉冉冉生烟,透过雨幕将那檀香送出。
沈初画将雨伞放在廊下,转身走向一旁的厢房。沈如风已经睡了大半日,眉宇间的疲惫让她不由得皱眉。
自昨日傍晚上山,沈如风便回房歇下。如今已过辰时,可他依旧不醒。
看着弟弟苍白的脸,沈初画眼眸暗淡地坐在床边。带回的食盒给屋子里染上了饭菜香味,只是她却没有胃口去吃。
昨夜一闭上眼,她便会梦到白约眉死在她剑下的模样。沈初画杀过很多妖,也杀过很多鬼。杀人,还是头一遭。
一夜未睡,沈初画早早便下山。她见无尘没有什么动作,便知道见泽所言有些夸大其词。
若是无尘有意伤害玉娇蓉,只需袖手旁观即可。又何必费心费力地进入玉娇蓉梦魇之中救人?又何必告诉见泽解救之法?
她笃定了无尘不会伤人,这才安心下山。而无尘也如她所料,在房中一直未有离开。
沈初画不知道他会如何将玉娇蓉唤醒,也不知要在这落霞山守多久。
掏出怀里书信,沈初画微微抿唇。
“这便是你在叶叔父书房中所寻得的吧?”
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沈初画点头。
“叶叔父之所以到金城,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嘱托。”
女子声音低沉,沈如风一愣,忙坐起身仔细去看那信上内容。
“鲛人?鲛人怎会出现在人间?父亲又为何要救她?”
沈如风不解,沈初画同样摇头。她从未听父亲说起过有关鲛人之事,也许是因为她那时年纪尚小,比起告诉一个孩子,多年的兄弟挚友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