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这一切没什么不好。
  直到刚刚为止,他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却有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说清醒过来,别老是想着送死了,叫他认真一点。
  七海建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他在想,他哪里没有认真了?他很认真,他在认真地衡量和思考敌我双方之间的战力,脑海里几乎能画出一张等级战力表,上面详细标记的数值几乎都可以出一个格斗游戏了。
  云雀居然说他不认真?
  七海建人脑海中可以罗列出十几条反驳云雀说法的理由。
  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反驳不了。
  云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七海建人,二十七岁,已经是奔三的年龄。作为咒术师的时间已经一轮,解决过的咒灵和任务不计其数,作为咒术师以来一直矜矜业业,一路顺利从四级咒术师升上了一级。
  这样的经历拿出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说他“不认真”。
  但云雀偏偏这么说了,而他没有办法反驳。
  是的,因为他自己也清楚——
  他不够“认真”。
  他在压抑着自己,压抑着一个咒术师的本性。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墨守成规”……
  从俗世的意义上来说,这些词是好的,但是从一个咒术师的角度来说,没有变通、一成不变就意味着无法突破。
  他在自己划定的安全区内安于一隅,所有情况的发生都在他所能思考所能掌控的范围内。
  一旦超过了他所能确定掌握的范围,他就开始退缩。
  或许有更安全的方法、或许有更稳妥的选择;他在不断地权衡中对比着代价,内心的天平做着微量的评估。
  但同样的,他的保护欲过剩了。
  一旦涉及他人,他就会将某些最不应该的方案摆在个台面上思考——
  例如,如果牺牲掉我的话,其他人能活得下来吧。
  和一起拼一把、疯一把、把明天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地上吧相比,他的思考永远成熟圆滑,但也正是这样,才限制了他的无限可能性。
  七海建人充满了悲观思考的大脑第一次正式了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个懦夫,从来没有改变过。
  从朋友的死去、到前辈的叛逃、同期的死亡、不做咒术师到回归咒术师,他每一次都只是选择了一条对当下的他来说心理负担最小的道路罢了。
  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成为“特级”?
  七海建人长吁一口气,将肺部的浊气尽情倾吐,他微微撩拨了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眼神中带着点阴郁。
  有种不正面的疯狂感。
  七海建人松了松领带,语气带着点抱怨:“云雀君,对快要奔三的大人毫不留情地说教是件很伤人的事情哦。”
  云雀听着没感觉出他的不快:“切,这个眼神不是好多了吗?”
  第195章
  咒术世界的力量来源于一切负面的力量。
  咒力本身就是人们的恐惧、怨气、愤怒等交织的情绪诞生的产物,即使咒术师使用咒力祓除了咒灵,也无法改变他的性质。
  因此,包括五条悟在内的特级和与之水平相当的诅咒师基本上都是疯子。
  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叹到是不是只有足够疯才能变强。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更加精准一点,促使着所有咒术师从一级向特级转变的契机,大抵是生死一线忘乎所以的贪婪。
  比起什么活下去、胜利、大义、正道。
  他们什么都没想,命悬一线之际,他们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恐惧,比起“下一秒就要死了我不想死” ,他们在这一刻更多想到的是“不干了,比起规规矩矩地等死,死前也要疯狂一把”。
  当生命无限趋近于死亡的那一刻,体内的咒力会紊乱地暴动,会克制不止地翻涌,慢慢地沸腾,直到将人逼疯。
  世界的崩塌于重建在一线中反复, 无法割裂开的拉扯感让人清醒的沉沦, 那一瞬间脑域中有无数的瞬间重现, 像是一幅幅画卷、如同走马灯一样翻开, 往事历历在目。
  理智的思考告诉他们应该在仅存的时光回忆过去, 但内心的声音却是——
  更疯狂、更惊涛骇浪、更混沌错乱一点吧。
  他们将体内的咒力用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行,宇宙在他们指尖诞生、如同创世纪的神,一念之下,新世界形成。
  浮华万千。
  他们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全知全能的主宰。
  咒术师们把这种全知全能的唯一世界称之为“领域”。
  七海建人的双手掐了个斗诀, 双手结印。
  微小的坍塌在他掌心相对的空间形成,很快,引起了动乱,掌心之间的一小片出现了崩坏,又很快随着主人的心意重组,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微型宇宙。
  那个崭新的幼小宇宙在他的之间诞生,然后瞬间又壮大了起来。
  “「逆转裁决」。 ”
  七海建人微微抬起手,全新的生得领域从他的指尖诞生了。
  这不是可以做到嘛……云雀微微扬起笑脸。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责任啊、义务啊之类就留给那些大空们,天塌下来了有个子高的家伙顶着。
  比起思考,不如干脆一点的发疯,把一切都搞砸,总会有看不下去的家伙来收拾烂摊子的。
  ——极其擅长发疯之后搞砸一切,然后让沢田纲吉亲自给守护者擦屁股的云雀恭弥如是说。
  不过云雀从来不会在任务中出错,他只是平等的发疯然后重创每一个想要占彭格列便宜的虚伪的家族首领们。
  即使云雀是沢田纲吉的前辈,还担任过某教父大人的家庭教师,但不妨碍云雀随心所欲。
  在沢田纲吉的守护者当中,云雀是比蓝波还要任性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云雀没有任何的物欲,他所有的情绪波动似乎都围绕在了并盛以及战斗上面了。
  沢田纲吉一旦说教,就会触发云雀的第二欲望,战斗一触即发,十次里有五次沢田纲吉会因为承受不了云雀的挑衅而大发雷霆,然后两人大打一架,毁掉几座训练室。
  直到看见赤字的财政清单才能老实下来。
  后来的沢田纲吉学会了哄猫,云雀多次挑衅无能,气鼓鼓地回并盛了。
  这也导致了云雀这两年一直处于“欲求不满”的状态——看得上的对手、能打得过他的家伙都太少了,好想尽情地战斗一下啊。
  云雀是个物欲寡淡的家伙,但并不代表着他是个无欲无求的家伙。
  云雀似乎将所有的情绪点都点在了战斗上了——
  他对着战斗,有着无上的热情。
  那种无穷无尽的欲望,是贪婪。
  而贪婪,却是最适合咒术世界的稀缺品质。
  对于胜负永无至今地追求让他如同沙漠中逐水的旅人,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只为抵达属于自己的绿洲。
  七海建人的进化像是一股催化剂,云雀感觉到了自己的胸腔有一股炙热的火焰在燃烧,心脏不规则的跳动。
  云雀捂住心脏,那一处正欢快地跳动,畅叙着它的期待与激动。
  庞杂的咒力也欢欣地流动,渐渐从四肢百骸流向他的心脏,渐渐被整合。
  云雀敏锐地意识到了他接触到了某些边缘,但是还不行。
  还不够成熟,还欠缺一点……
  云雀缓缓压下内心的躁动,时机还不够,再忍耐一下。
  所有意欲倾泻的欲望需要先压抑,最后一瞬间的爆发。
  云雀转过身,面向自己的对手。
  “来吧——”
  “轰!!!!!!”
  地下四层传来惊人的轰动,一连串的爆炸声应接不暇地响起,天花板摇摇欲坠。
  云雀和漏瑚默契地抬头,头顶的石板松动,出现了不规则的波纹,伴随着“哐当”的巨响。
  要碎了——
  该死,这些家伙不懂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吗?他打了那么大的一个洞,这些家伙是没有眼睛看吗?
  云雀微微向后跳拉开了距离,就在他离开原本的位置的后一秒,头顶松动的石板彻底裂开,顺遂着重力向下坠落。
  好在这一片的普通人基本上已经躲得远远地,看不见人影了。
  着落的瓦砾和石块砸在地面上造成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把原本光滑的地面砸的千疮百孔。
  云雀咋舌,一看就不专业!看看他就知道了,砸了地板以后要清理好沙石,不然会造成一系列的误伤。
  如果在下面的不是云雀和漏瑚的话,普通人早就被这从天而降的砸死了。
  云雀显然是忘了自己的丰富经验是用家族同胞们的悲痛经历换的,话说,这种奇葩的经验,大概只有云雀这种拆家经验丰富娴熟的家伙才能拥有。
  巨石落下后天花板开出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形洞口,逆着光线的原因,云雀看得很清楚,大约三四个人站在洞穴的边缘向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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