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着他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南星又立刻给季窈斟满。
  这是要灌她的酒?
  第8章 玩闹 “好姐姐住手罢。”
  第二杯酒下肚,剌嘴的烈酒在季窈口中散发浓郁香气,闷得她皱眉。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南星看她面色如常,与杜仲对视一眼,好像有些不甘心,连忙又端起酒杯,开始找各种理由敬季窈的酒。
  他难得示好,季窈不好拒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桌上饭菜,接住南星敬来的酒。
  大约又是五、六杯下肚,南星俊美旖丽的面庞开始泛红,带着惹人遐思的坨色,像一只误喝了酒水的猫儿。他已经明显有些醉意,表情懊恼,动作也不甚连贯,趴在桌子上嘀咕。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啊,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啊。”
  真难喝。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京墨看了杜仲一眼,咳嗽一声也端起酒杯。
  “南星醉了,我陪掌柜喝。”
  四人好像说好似的,一个接一个,轮番开始对季窈进行酒精轰炸。他的酒量比南星好一些,可是直到酒壶见底,季窈也没事人一般,揉着肚子表示快喝不下了,一点喝醉的迹象也没有。
  杜仲和蝉衣也喝了一些,几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醉眼惺忪地瞧着季窈,眼里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
  她这个骗子!说第一次喝酒肯定是唬他们的,看来今日是别想趁着她喝醉,套她的话了。
  酒足饭饱,几人觉得无趣,看杜仲起身离开,亦跟着起身离开饭桌。
  南星酒意上涌,瞧这只有季窈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在桌上大快朵颐,一双漂亮的杏眼微黯,凑过去伸手想去摸季窈的衣领。
  “不对……你肯定在衣服里藏装酒的漏斗了……让我检查一下!”
  季窈嘴里正大口嚼着红烧肉,没注意到南星伸过来的手。待她感觉到时,少年的手已经揪住她的衣襟,双手用力往外拉开,露出里面裹胸的布条。
  “登徒子!”
  少女大惊失色,放下筷子就往后躲了几步,一手紧紧抓住衣领遮掩自己,另一只手顺势扬起,“啪”的一声就打在南星脸上。
  被巴掌声吸引住,原本离席的京墨和蝉衣回头看见南星的窘态,不以为意,耸耸肩又转身离去。
  只有杜仲看着季窈揪紧衣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看她的模样并不像说谎,可为何,她就是喝不醉呢?
  少年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往后仰去倒在饭桌上,本就绯红的俊脸上立刻肿起座小小的五指山。他被打得眼花,翻了几个白眼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
  灌酒套话的计谋就这么落了空,南星第二天浑浑噩噩从床上醒来,强撑住困意在房中梳洗的时候,一声少年郎尖锐的嘶吼划破宁静,响彻整个南风馆上空。
  “啊!!”
  季窈刚起,还在房中穿衣服,南星捂着脸推门而入,吓得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南星将衣衫系好。
  “是不是你!我脸上的巴掌是不是你打的?”
  季窈看着他脸上仍然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学他昨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脚往外走。
  “是你自己大半夜喝多了酒,不知道摔到谁手掌上去了,干我何事?真是无理取闹啊。”
  南星眼眶噙泪,俊俏白皙的脸上满是委屈,他伸手拉住季窈的袖子,不让她走。
  “就是你打的!这馆里只有你的巴掌最小,呜,我的帅脸啊……”
  他也不管季窈是否回应,蹲在原地自怜自艾起来。
  “我以后要变难看了,怎么办啊……”
  少年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季窈偷笑一声,甩甩衣袖离开,留他在原地抱怨自己。
  晚上营业的时候,不少女客看着南星左脸肿起一块,都一惊一乍地吵着要给他擦药,亦或是要将美肤的什么琼脂玉露膏拿来赠与他。
  少年气鼓鼓坐在女客们中间,看着季窈在柜台里对着来往客人打招呼的样子,心中又生一计。
  “掌柜。”
  听见有人喊她,季窈从柜台里抬头,朝面前女客笑答道:“小娘子唤我何事?”
  女客伸手指向大堂正当中一张桌子,按南星教的开口道:“天热,我们那桌要了好几次凉水,你们伙计也没拿上来,我只能来劳烦掌柜的给我们那桌送一壶水了。”
  “这就来。”
  季窈未疑有诈,转身去到茶水房倒了一整壶凉水来,刚在桌上放下,桌边被南星交代好的女客们立刻将桌上的水壶盖子打开,佯装不小心滑倒,“哎哟”叫了一声,就把整壶水倒在了季窈身上。
  夏日暑热,她在裹胸外只穿了一件圆领襴衫,只当在家一样取其舒适为主。没想到此刻被一壶水从肩上淋了个遍,慌张之余她伸手挡住胸口,正准备躲到一边时,却被方才的女客拉住袖子。
  “哎哟,方才没有站稳,是奴家冒失了,掌柜的,我给你脱下来罢。”
  脱下来?那哪行?
  “不必了不必了,我到后面换一件就是。”
  女客不依不饶,伸手非要来扯季窈的衣领。
  “那怎么行?是我害掌柜湿了衣衫,总归该要我把掌柜的衣服带回去洗过再拿来还给你才是,你就别谦虚了,脱下来给我吧。”
  与此同时,看季窈脸红羞涩,十分好欺负的模样,早就被南星交代好的桌前其他几个女客也开始上手,拉着季窈想要去脱她的衣服。
  季窈又羞又恼,见此情景也没功夫深究这湿身背后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她低着头拼命护住自己的衣襟,那些女客就又伸手来解她的腰带。
  “好姐姐们别闹了,我这衣服真脱不得。”
  大堂哄闹之间,京墨从雅舍听见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个场景。他余光撇见不远处,南星正一脸幸灾乐祸,袖手旁观,方知又是他的主意。
  “胡闹。”
  刚走下台阶没两步,京墨瞧着季窈的胸口,目光骤然一凛,一贯平静的面容露出些许惊诧。
  大堂这边,季窈还在垂死挣扎,她的领口被两三个女客扯得松松垮垮,白色裹胸布若隐若现,她在绝望之中抬头,却只瞧见三楼杜仲冷漠的目光。
  真的不打算来帮帮她吗?
  渐渐的,季窈心里的羞赧被愤怒代替,她此刻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得罪客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一挥,将来拉扯她的女客推开,捉住衣襟站了起来。
  她这一认真,方才还在嬉笑看戏的大堂宾客们立刻收敛笑容,肉眼可见的不满起来。
  “不过是开个玩笑,推人做什么?”
  “是啊,哪有小倌这么对客人的,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在靠谁吃饭?”
  “臭男人的身子有什么好遮掩的,我们还不惜得看呢。”
  季窈衣衫湿透,被一众女客围在中间,说不出的狼狈。
  这时,方才泼季窈一身水的女客瞧见她衣裳里好像还有一层白色,皱眉指着她的胸口正准备说话,一件宽大的墨色长袍从少女头上落下,将她整个人罩住。
  少女视线受阻,手臂被拉过一边,靠在一个坚实的臂膀上。同时,京墨温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小意外,不值得大家为此动气,就让我来处理吧。”
  说罢,他将季窈牵着,一点点从女客之中走出来。耳边的嘈杂声渐渐变小,季窈低头,只能从头顶袍子露出的一点余光看到面前那双藤鞋。
  龙都民风开放,年轻的公子女娘大多衣着风流不拘,到了夏日都是穿露趾藤草编鞋出入街市。藤鞋的主人掌心温热,带着她上到三楼右边空置的茶室,将季窈头顶衣袍撩到她身前遮住胸口,转过身去吩咐小厮拿干净的绢巾和衣服上来。
  不知怎的,面对四人的刁难她没有哭,面对婆婆的恶语相向她没有哭,现在坐在京墨面前,衣衫贴着肌肤,头发散乱的样子,她却有点想哭。
  京墨见她狼狈,伸手想去给她整理衣裳头发,到了少女面前又停住手。两人沉默半响,屋内只有季窈不时发出啜泣的声音。
  待小厮将布巾和衣服拿了来,京墨递给她,转过身去退到屏风外,小声开口道:“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
  窗外,明月高悬,夜有鸱鸮立于月下啼鸣,季窈一边换衣服一边盯着那个沉默而宽厚的背影,眼中泪水更多。
  寻常小娘子在外面受了欺负,或许还可以扑到爹爹娘亲的怀里大哭一场,第二天再带着兄长杀回到恶人面前狠狠教训他一顿,可她形单影只,连自己家在何处,在这世上是否还有亲人都不知道,受了委屈只有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实则心思深不可测的男人在门口守着她。
  京墨听着背后啜泣之声断断续续,许久都未曾停下,想起方才无意间看到她衣襟里的布条,与这几日她的行踪联系上,对她的身份猜到大半。
  “掌柜,衣服换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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