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闪回,季窈记得自己刚才还在济世堂里,好像是在从前厅走到后舍去寻找采药女阿鸳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袭击才昏迷。可当时整个济世堂除了她和阿鸳,就只有内室屋子里还躺着一个神智不清的孩童,难道是阿鸳袭击了她?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季窈弯曲双腿往石墙边移动,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摸到墙壁后借力站了起来,并拢双腿一蹦一蹦地往看上去像是山洞出口的地方移动。
刚向前跳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看清山洞外是白日还是夜晚,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进季窈耳朵。
糟了,有人来了。
如今对方在暗她在明,自己双手双脚还被绑着,武功力气都施展不开,实在不宜硬碰硬。季窈心头气馁,赶紧又跳两步坐回原位,闭上双眼躺在地上装晕。
那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季窈从眯缝的余光里看到一双黑色长靴走到她面前,先是弯腰将什么东西放在她身边,接着伸过一只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呼吸平缓之后,黑色长袍的一角扫过少女面颊,她能隐约闻到对方身上气味莫名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那人确认好季窈的情况后起身,取下石壁上蜡烛朝山洞里面走去。
等烛火的微光完全消失在山洞另一侧,季窈睁开眼确定那人已经不见,赶紧又坐起身来查看那人方才在她身边放了什么。
不看还好,一看她差点叫出声。
借山洞外依稀照进来些许微弱的亮光,季窈看清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面色安详宁静,像是还沉沉地睡着。
难道绑架自己的就是杀害男童的凶手?这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与季窈不同的是,那小孩没有被绑住手脚。她心生一计,赶紧挪移到小孩身边,用身体触碰地上熟睡的孩子。
“诶,醒醒,快醒醒。”
若是能让小孩去给她找来剪刀一类的东西松开绳子,她就能有足够的把握将自己和这个孩子救出去,到时候再杀回来把这个凶手抓住,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见季窈贴在耳边的呼唤,那男童睁开眼,脑袋机械式缓慢转动,将目光落在季窈脸上。
“小孩,姐姐不是坏人,我跟你一样是被坏人抓到这里来的,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好不好?”
见他默不作声,季窈还以为他听懂了,转过头去瞧一眼山洞深处,确认没有动静之后又转回来,小声吩咐面前小童道,“你现在先悄悄站起来,去你身后那些架子边上看看有无剪刀、柴刀一类的利刃,拿过来帮我割断绳子。”
接连说了这么多话,季窈却迟迟没有在小童脸上看到一丝表情上的变化。他睁着双眼,分明有意识,但听季窈说完这么多愣是连一个点头的反应都没有,更遑论站起来。
她辛苦着急,想伸手去拍男童的脸又苦于双手被绑,急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皱着眉头又说道,“诶你倒是说话啊。如果你觉得我也是坏人,没关系,你现在就赶紧往那边出口跑,出去以后找人来山洞里抓坏人,好不好?”
不管季窈说多少话,面前小童都毫无反应,就跟济世堂内室里躺着的王伯玉一模一样。她猜测可能这孩子在被抓之前就已经中毒,所以才像季窈一样被绑住双手双脚。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死掉的五个孩子虽然失踪多日,手脚却都没有被绑住的痕迹。
会是谁呢?
阿鸳吗?毕竟她晕倒之前,整个济世堂就只有阿鸳。
可是为什么呢?她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杀害这些无辜的孩子不可?
辛苦一团乱麻似的,季窈想不出头绪,看着面前行尸走肉一样的孩童干着急。
就在她低头胡思乱想的片刻,身后昏黄色烛光一点点亮起,意识到身后那个人已经走过来,季窈没办法再假装昏倒,万般惊恐与害怕之中,她只能僵直后背,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敢动。
糟糕,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没有回头去看凶手的勇气,感受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已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季窈咽一口口水,颤抖着开口说道,“我不管你是谁,都不要对这些无辜的孩子下手,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
身后那缓慢移动的脚步突然停下,很明显已经听到了季窈的话。就在她不知道接下来还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脚步声又开始一点点往她身后移动。
看吧,顶多就是个人,连碎脸的游灵她都敢看,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不敢看的。
少女心一横,闭上眼睛缓缓转身。
感觉到身后那个人已经在自己背后站定,她转过身来,鼓起勇气睁眼,却被眼前一晃而过的一道银光刺痛眼睛。
是什么?
接着,借蜡烛微弱亮光,季窈的视线从下往上,看清面前人一身黑靴黑衣,一只手擒烛盏,一只手拿着一支长长的银针。
直到她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少女双眸倏忽间瞪大,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
“啊啊!!!”
**
龙都城内,严煜身骑快马在官道上飞驰,身后一小队官兵也快速从东街跑过,跟在严煜身后朝东后街而来。
众人在济世堂门口停下,李捕头上前替严煜牵马,神情严肃冷峻的少年郎一个翻身下马,径直朝医馆内走去。
此刻天色已暗,医馆内没有燃灯,目光所到之处看不真切。隐约能看见两名体型高大的身影站在里面,严煜眼神一凛,迈步走了进去。
京墨还在四处查看医馆内有无暗室,听门外马蹄声和脚步声走出来,瞧见严煜之后温声开口。
“严大人。”
看见严煜,杜仲只淡淡斜他一眼,目光不甚友好,又一心投入到搜寻季窈可能会留下踪迹的行动中去。
严煜看整个济世堂所有的门都已经被打开,目光阴沉。
“季掌柜真的有可能遭遇不测?会不会只是一时贪玩,流连在哪所茶坊里听曲儿,没能及时告诉你们一声?”
回想起路人的话,京墨蹙眉:“据门口转角买酥糖的大爷说,掌柜从未时四刻一个人进来以后,就再没看见她出去过,且之后也再无人见过她。杜仲一路打听到这里来找她的时候,这根簪子就掉在地上。”
这是她从赫连尘私藏在菩然寺众多珍宝之中唯一相中的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平日里爱不释手,如果不是遭遇不测,断不会从她头上掉落下来,留在此处。
严煜接过金簪细看,依稀记起之前每一次见面都能看到她头上戴着这支金簪,于是转过身来吩咐李捕头带人开始在四周搜寻,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京墨目光扫过内室木门,继续说道,“说来也怪,整座医馆现在只有内室还躺着一个男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正说着,门口负责看守的两名官差突然发出动静,像是在和谁争吵。京墨和严煜走出来,看见他们正在阻拦一拄拐老妪往里闯。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来找我孙女的,求官爷行行好,让我进去罢!”
“放手。”严煜走到近前,吩咐官差放老妪进来,“这位大婶,你说你来找你女儿?”
“对啊。”老妪下意识伸手扶住严煜,颤颤悠悠说道,“我孙女阿鸳出来一整天了,本来说好来医馆帮梁大夫照看医馆,太阳下山之前就回来的,这都到晚上了,她还没回来,怎么能叫老身我不担心呐。”
所以与季窈一同失踪的还有这个名叫阿鸳的女子?
严煜低头,对于老妪的失礼并不恼,反而将她搀扶进明亮的大堂,温声问道,“你确定你孙女除了医馆不会再去别处吗?”
老妪点头,语气里满是肯定,“她爹娘死的早,所以懂事得也早,平日里除了采药来医馆卖钱,其他地方一律时不去的,况且……”
话音未落,门口又传来声音,众人抬头看去,梁之章正与官差推推搡搡。
严煜一个眼神,李捕头立刻让他们放人进来。梁之章黑着脸走进来,一弯腰把背上背篓放在地上,也不管面前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高官,竖着眉头开始抱怨。
“怎么我回自己的医馆都要被人这般拦着?大晚上严大人不在官府查案,到我这小小草药铺子来做甚?看病还是抓药?”
京墨上前一步,将他们一行人来此的目的悉数道出。梁之章看一眼旁边焦急万分的阿鸳祖母,口气这才缓和下来。
“季掌柜来过?那老夫不知。阿鸳确是老夫叫来替我看医馆的没错。前几日春雨缠绵,我估摸着山上应该长了不少草药,想赶紧上山去。但你们之前送来的那名男童尚留在医馆之中,所以我便拜托阿鸳来替我看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