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个时辰!?”震惊之下,季窈忍不住大声重复道,“也就是说,凶手在子时的时候又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第二次毒。他到底有多恨我们!咳咳……”
  因为来去匆匆的缘故,季窈一时气急攻心,止不住咳嗽起来,木绛以为她毒发,立刻给她把脉,谁知这脉象却越摸越奇怪。他松开季窈,又朝严煜问道,“严大人,可否摸一摸你的脉象?”
  少年郎挽起袖子将手腕递过去,木绛捉住一番听脉后,脸上疑惑更多。
  “严大人体内只有五莲散一种毒,而夫人你体内的毒素居然已经基本解了,真是怪哉。”
  啊?
  季窈这下彻底懵了。
  “可我和严……我夫君是最后两个吃下福寿饼的人,按道理来说体内肯定会有第一种剧毒才对啊。”
  怎么会没有呢?
  “想不通的事,都等抓到凶手再说。”严煜看向季窈,问她出去一趟的收获,“那个酒厂你可都去看了?有何发现?”
  “当然有。”季窈眉毛上扬,来了精神。
  “酒厂里那家存放账目的书房,我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暗道或者密室,想来那刘雄风就算有高成接应,也没办法直接从书房消失。你说,他会不会只是一个策划者,和高成一样,没有真正动手,动手的是周越和郑磊两个人。”
  “不会。”严煜看向地面黑压压一排尸体,脸色写满蔑视。
  “那刘雄风虽身有残疾,却是这四个恶人之中性格最为自信、无情且阴狠毒辣之人。哪怕高成当这个所有人的面指认他,他都可以云淡风轻地否定一切,内心强大、镇定,可见一斑。这样的一个主宰者,绝不会放心将杀人这样一件慎重的事情全权交给其他三人去做,他一定会到场,亲自看到苏亦凡断气才会放心。”
  第136章 第二凶器 “疼吗?”
  位于黄金下村最东边三栋并排的砖石房里,浓烈的酒香从紧闭大门内飘出。
  严煜手持提灯和季窈走进去,拐过两条长廊到了里间存放账目的书房。
  “你看,这里只有大门一个出口,四周墙面没有机关,地上也找不到暗室入口。”
  他把灯笼放在桌上,开始在房间内走动。
  “还有别的发现吗?据说那日酒厂正在出货,应该也是刘雄风专门挑的这一日做不在场证明。”
  季窈回想在天井里接话那人私下告诉自己的事,摸了摸下巴。
  “算不上发现吧……酒厂里的人说每逢初一、十五就是酒厂出货的日子,他们会把成批的陈酿装在木箱子里,到书房内封坛、封箱,最后用推车全部运到村外去卖掉。另外我让仔细回想那日刘雄风全部的行踪,他只说刘雄风从早上进去之后,一直在不停的给每一批酒封坛、封箱,中午用过午膳回来之后,到下午离开,只看到他的身影映在窗上,同时里面不时传来翻书的声音。”
  说罢她看到书桌上还摆放着不少黄色封条,拿起来递给严煜,上书“刘氏陈酿”的字眼。
  环视一圈,看清房间内窗户、门、屏风与书桌的位置之后,少年郎眼中精光闪过。
  “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他如何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了。”
  严煜转身,拉着季窈走到门外,指着木箱和酒坛子说道,“他只需要躲在木箱子里,被人当作封好的酒运出去,就可以完美骗过所有人。”
  简单两句话,没能解释季窈心中诸多疑惑。
  “不对啊,那酒厂的人下午还看见他在里面坐着,还听见翻书呢。”
  “那根本不是他。”严煜又把季窈带回书房,坐上书桌前的太师椅道,“你看这些家具摆放的位置,书桌和椅子背对窗户,所以外面的人只能看见作者的背影。而屏风将门与里面的情景完全隔开,送酒进来的和取箱子的人也看不清屏风内的人是谁。
  我猜测是高成先躲在木箱子里被不知情的工人们当成货物搬进来,接着他从箱子里钻出来,代替刘雄风封坛、封箱,同时将刘雄风装进木箱里,被同样不知情的工人送走,周越和郑磊只需要在外面适当的时候打开木箱,将他放出来即可。而高成则全程假装刘雄风,以背影示人,背对窗户坐在书桌前翻书,直到所有人离开后才自行离开。
  结合高成死前说自己没有动手,祠堂里那位娘子说只看到周越和郑磊出现在苏家农田附近,以及工人们用完午膳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刘雄风从里面出来这三点判断,那时极有可能已经完成了互换。”
  经他一番推测,季窈确实在书房角落里看到许多酒坛子,大如水缸,小若茶壶,都是客栈和酒馆里常见的两种装酒容器。
  酒厂里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酒坛子都不奇怪,说不定他们真的就是用这个方法瞒天过海。
  “可这都是你的猜想,我们找不到证据怎么办?”
  刘雄风嚣张跋扈的脸浮现在严煜脑海,他拿上灯笼,拉着季窈走出来。
  “走,去苏亦凡被杀的现场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季窈看着自己被他握紧的手,觉得有些新奇。
  往常视男女之防为不可逾越的鸿沟之人,如今牵起她的手来倒是愈发自然。
  他在门口问过领路人后,对方表示实在惧怕苏亦凡的鬼魂找上自己,同样只答应将他们带到小屋附近,绝不进去。
  出村往农田的路崎岖不平,严煜拉着季窈走上好一阵,直到手心出汗,从怀中掏出巾帕打算擦拭时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她的同时,季窈身型不稳,差点从田坎上掉下去。
  “哎呀,你突然放开我做甚?”
  刚松开的手又赶紧将她抓住,严煜面色赤红,心里不自觉为她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感到羞愧。
  “抱歉,我适才一时心急,没注意……”
  “这有什么?”季窈看一眼走在最前头的村民,示意严煜言多必失,“我夜里头看不清路,夫君牵我一下理所应当,任谁来了也挑不出半点不是。”
  前头村民这时候哪顾得上关心他们两人儿女情长,擒着灯笼走在前头,只担心苏亦凡的鬼魂会突然从某个角落窜出来。
  严煜被她这声娇滴滴的“夫君”叫得脸色更红,牵住她的手更加用力。
  “那你当心些……夫、夫人。”
  “诶。”
  季窈美滋滋应声,实则低头悄悄笑他。
  三人来到田坎尽头,村民把灯笼塞过来,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只蜡烛点燃,朝严煜点点头赶紧逃离。
  看见坎上就是一间茅草屋子,季窈和严煜走上田坎,推门进去。
  “好臭啊。”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夹杂腐败气味,熏得少女皱眉。两人低头看去,地上乌黑一片,显然七日前苏亦凡死在这里时流干的血无人清理。
  这茅屋应该是他们平日里用来关饲养的鸭、鹅一类家禽所用,里面布满水槽、鸭毛、粪便,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物品。季窈实在受不了里头混杂的气味,走出去到门口等他。严煜看完地上看房顶,像是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凶器。”
  凶器?
  “之前苏家人不是说,发现苏亦凡尸体的时候,匕首就在尸体身边吗?”
  确认完屋子里没有他想找的东西,严煜反而高兴起来。
  “凶器还有一样。”
  “是什么?”
  “敲晕他的利器。”他走出茅屋关上门,又绕着茅屋附近走了一圈,“根据我们从尸体身上找到的线索,凶手一定是先将苏亦凡敲晕之后,才将他以割腕放血的方式杀害。这屋里屋外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可以用来敲晕苏亦凡,导致他后脑形成那种凹陷形状的硬物,结合凶案现场分析,他们作案时为了掩人耳目,必然不会将任何作案工具带离现场,所以说不定我们找到那第二件凶器,就能锁定凶手。”
  季窈听完,不禁再一次感叹严煜的聪慧。
  也不知到底是他的脑子厉害,还是眼睛厉害,总之眼前这个人,她越看越顺眼。
  渐渐的,两人身后天际线擦亮,浮现鱼肚白。眼看着就要天亮,严煜脸色又变得难看。
  “快到卯时三刻了,赶紧回去。”
  “等一下。”季窈挣脱开他的手,狠下心将自己左手食指咬破,挤出鲜红的血液伸到严煜面前,“你快喝一点我的血,以防毒发。”
  严煜仍当她在开玩笑,语气急不可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我说真的!”她又站近一步,几乎要将带血的手指放到严煜唇边,“你我同时中毒,唯有我体内此刻毒素已解,这是木绛大夫替你我诊脉时亲口所言,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话绝无虚假?你要是真想安心查案,就不要犹豫,听我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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