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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之后(作者:听海观澜) 第21节

  何事还需要明棠这样郑重地与他商量?裴钺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以他所见,明棠分明自进门后就处处游刃有余。白日认亲礼时就分外坦然自若,晚间归来时更是让他疑心明棠才是那个在诚毅堂中生活了十数年的人。
  反倒是他,像那个刚嫁进门、处处不熟悉的新嫁娘,回房时他竟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回的。
  不过说起来,方才还有人拦下他,说了些意有所指的话,可见明棠也并不是如他所见那样处处一帆风顺。
  见裴钺不说话,明棠只当他在等自己继续说,就道:“听说西边是世子的内书房,不知平日里可方便让我进去使用吗?”
  担心西边有裴钺的什么要紧公文,万一出了差错说不清楚,明棠今天午睡醒来,指挥人收拾屋子时就未踏入他的内书房。
  竟只是内书房吗?裴钺不知怎的,竟有些失望。他方才还有一瞬觉得,明棠兴许会问他红缨之事......
  “你随意使用即可。内书房中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若你有意,重新收拾了也无妨,只要把我先前的东西收好就是了。”裴钺点头应下。
  领地骤然扩大一倍,明棠朝裴钺奉送一个免费的笑容,指尖快速在桌上轻敲几下,毫不掩饰心中喜悦。
  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收拾新地盘的明棠顺理成章忽视了在她不远处坐着的裴钺,听到对方声音响起时,不免有些疑惑,随即凝神细听。
  “...红缨的父亲早年是我兄长身边的护卫,负伤后行动有些不便,又不愿白让府中付他的俸禄,就把女儿送进府中当差。后来母亲看她做事勤勉,就将她指到我身边,也只是母亲觉得侍女更细心的缘故。”
  明棠没想到裴钺竟这么快知道了她日间与红缨聊过的事,想着自己到底是初来乍到,她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不能一宣布规矩就人人敬服。
  明天还是得想个法子排查一下是谁在通风报信的好。
  正想着,裴钺却以一句“我对红缨别无她意”为这番话做了结尾。
  明棠一怔,想到昨日裴钺的生疏,对这句话倒是没有半分怀疑。毕竟,以他的身份来说,若是有意,恐怕有的是“学习”的机会。
  但,裴钺这样直白地告诉她,还是让她心中一动。明棠抬眼望去,只见裴钺姿态端严,发上却还在滴水,平白破坏了这原本有几分严肃的气氛。
  明棠抿嘴一笑,起身,去取了平日擦头发的厚巾子来,裹在裴钺发上,为他擦拭发间多余的水分。
  裴钺为她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一怔。脑后传来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裴钺顺从地低了头,听见身后明棠的声音响起:“世子的头发长得可真好。”
  就冲裴钺这洗完出来都不认真擦头发的劲儿,明棠相信他平日绝不会像她一样费心保养头发,就这样还能与她的发质不相伯仲,也只能说是天生丽质了。
  发丝一点点变得干燥,待有七八分干时,明棠取了梳子来,递到裴钺掌中:“就劳烦世子自己梳头吧。”帮他擦头发已经够累了,就这么一会儿,明棠已经觉得手腕有些发酸,瞬间决定歇了。
  裴钺伸出手,黄杨木梳落在掌中,触手温润,掌心处被明棠指尖点过的地方却是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酥麻。坐在榻上,裴钺为自己梳着发,目光不离已经又坐回床上的明棠。
  无人说话,屋中便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明棠翻过书页时沙沙的声音。
  夜深人静,又是新婚夫妻,有些事情自是自然而然。明棠想到昨日的体验,本有些抗拒,转念却又觉得总不能一直这么放任,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她总不能指望裴钺无师自通。
  指尖触及裴钺,明棠无声引导着。
  裴钺一颤,却也察觉出明棠的意图,心中不免有些丧气:他昨日还以为自己表现不错来着......
  但,顺了明棠的意后,似乎明棠确实要比昨日更投入些。
  裴钺是个极好的学生,硬件设施本就良好,不过是技巧跟不上,所以发挥不出来。此时明棠有意引导,他便进步飞速。结束后,本要去洗漱,但明棠终是禁不住诱惑,为色所迷,与他又来了一次。
  这次是真的累着了,以至于,明棠第二日是被闻荷叫醒的。
  起床后,依旧是与昨日一般的流程,只不过,这次她刚换好衣服,走到饭桌前,去校场晨练的裴钺也已经回了诚毅堂。
  两人相对而坐,明棠一抬眼就能看见裴钺,总觉得他今日看起来容光焕发,比昨日还要好看三分,一时失神,不自觉便吃多了。
  回神后,放下筷子,明棠悄悄揉了揉肚子,有些怨念,她长这么大鲜有吃撑的...这还只是吃一顿寻常的早饭。
  虽说裴家的厨子确实厨艺精湛,单纯的小米粥都能被煮出不一样的香甜口感,虾仁饺子也是个头适中,一口一个极其鲜美...但明棠坚信,这都是因为裴钺坐在自己对面的缘故。
  裴钺一无所觉,停筷后,见明棠去内室挽发,目光在桌上一扫而过,若有所思。
  所以,明棠喜欢吃虾?
  第29章
  大家族之中历来讲究晨昏定省, 即早上到父母房中问安,晚间服侍就寝,以示孝道。裴家是武将出身, 规矩并不严苛, 裴夫人也并不在意这些礼数,提前说过, 只要早上请安便罢。
  因不需见外人, 明棠便吩咐闻荷给她挽了简单些的发髻, 再将昨日留出来的那头面中的几样发饰插戴上, 便算是万事俱备。
  出门时天色尚早, 呼吸间皆是晨间清凉的空气,明棠与裴钺沿青石甬道而行, 穿过月亮门, 又拐过一处弯, 便见一座题着“静华堂”三字匾额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国公府正院自是定远堂,历任家主起居却并不在这处,而是在定远堂后方的静华堂中。公府延绵百年, 这处世代被家主夫妇居住的院落自然是处处大气雍容, 还有种被时光洗刷过的厚重感。
  明棠踏入院门, 只觉目不暇接。静华堂与诚毅堂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虽是秋日, 院中仍是花木扶疏,却又不遮挡视线,反而移步换景, 自门口向正堂行去时只觉四方都有可观之处。
  院中侍女仆妇见到二人,皆是齐齐蹲身行礼,声调不高不低, 面上带着笑意,让人看了便觉心里舒适。
  明棠一面点头示意,一面随着裴钺踏上台阶。正在此时,正堂中有人打帘出来,迎上前,刚一蹲身,还未说话,忽听一道有些嘶哑古怪的声音喊道:“世子来啦!”
  那行礼的仆妇就露出个无奈的笑,看向明棠,解释道:“少夫人勿怪,这是夫人养的鹦鹉,平素最是嘴笨,教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句话说得却熟练。”
  明棠对她并不陌生,知道这是裴夫人身边最得力的林妈妈,婚前有几次就是她去明府为自己讲了一些国公府的规矩,点头笑道:“无碍的,从前我家也养过鹦鹉。”
  只不过养鹦鹉的人是她如今芳龄十六的大侄子,因为沉迷教鹦鹉说话,把嗓子教哑了,那鹦鹉就被她大嫂宋章茹无情没收,转送给了宋大人。
  她抬头看了眼,果见檐下挂着大小几只鸟笼,不同品种的鸟皆在啾啾鸣叫,唯体型最大的那只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正是只鹦鹉。
  此时它正睁着一双黑豆眼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倒是灵动得很,看不出还是只笨鸟。
  略略耽搁了几句话的功夫,几人便进了正堂。入目是清一色紫檀木镶嵌螺钿的家具,在有些许昏暗的室内散发着幽幽微光,繁复而华丽。
  正堂中却不见人,林妈妈带着他们转过一扇山水屏风,到了宴息室,就见裴夫人正坐在临窗榻上,含笑看着二人行了礼,便命叫起。
  目光在明棠发间一扫而过,裴夫人笑容更明显了些:“果然这些东西就是要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
  明棠今晨装扮好后,对镜自视,也作此想,此时也就不客气地应下这句夸赞:“本来该谦虚两句的,但母亲夸的是我好看。能有现下的容貌都是我父母的缘故,倒让我不愿谦辞了。”
  裴夫人想是没料到明棠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怔,随即却是不由感叹:“你这样的性子,极好。”
  怪不得向来不近女色的次子会对她心存好感,娶进家中。
  见裴钺含笑端坐椅中,却不说话,裴夫人心中微微叹气,看向明棠,关心道:“这两天可有不惯的地方?”
  “并无。”明棠摇摇头。饭食不错,居住环境良好,晚间还有美人相伴,哪里会有不惯?
  “那就好。”裴夫人轻轻颔首,“明日你们回门,早间就不用过来了。只是有一桩事,我如今年纪大了,精力难免不足。我的意思,等阿钺销了假,每日把阿泽送到你那边半天,也让你们熟悉熟悉,往后这孩子总归要由你们教养的,趁现在年纪小,也好亲近。”
  被抱在奶娘怀中,坐在一旁摆弄手中小老虎布偶的裴泽似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抬起头,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看过来,透着好奇与懵懂,歪了歪头:“阿,泽?”
  裴夫人就笑着说:“阿泽以后去跟婶娘玩儿,好不好?”
  裴泽看了看裴夫人,又转头看了看明棠,最后把目光放在裴钺身上,看了一圈,却是一言不发,把头埋进奶娘怀中,只露出一双笑眯成月牙的眼睛,分外可爱。
  明棠倒没有拒绝的意思,毕竟嫁进来之前她就想过,裴家娶她进来有保证这位裴泽小朋友的继承权的意思,以后也免不了要由她教养,此时趁年纪小先熟悉起来也确实是应有的道理。只是,“丑话”还要说在前面。
  “母亲信任,儿媳不敢推辞。”明棠微一停顿,以示后面还有转折,“只是,儿媳毕竟未做过母亲,也未教养过小孩子,怕是有些地方想不到。”
  “这倒是无妨。”裴夫人自然知道明棠的情况,真让明棠这就把裴泽的方方面面都管起来,她自己就先不放心了,“阿泽身边人自会服侍他,只是要你与他相处相处,旁的皆不用管。”
  “是。”明棠便点头,应下。
  敲定一桩对裴夫人来说最要紧的事,加之裴钺虽是放了婚假,却也不能真的闲着,略略又说了几句话,裴夫人便放两人离开。
  目送那两道一高大英挺,一温婉柔美的背影相携着离开眼帘,裴夫人不由一叹:转眼间,她那玉团子一样的小儿子也娶妻了......
  窝在奶娘怀中的裴泽似是感知到了裴夫人的情绪,挣扎着从奶娘怀中下来,慢吞吞一步步走到裴夫人身侧,抓住裴夫人裙子,仰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随即伸出手,抓住裴夫人手指,使力朝自己的方向拽。
  裴夫人虽不解,对这个孙子却是百依百顺,随着他的力道慢慢抬起手,最终被裴泽拉着,覆到了他的脸颊上。掌心下的触感极稚嫩,是小孩子特有的软绵绵的手感,裴夫人一时怔忪,面上却有些释然地笑了。
  裴泽在被裴夫人摸到脸颊时,眼巴巴看着裴夫人的表情,见她笑了,不禁也笑出两弯月牙:“笑!”
  心中百感交集,裴夫人将裴泽抱在怀中,却是不解,看向周奶娘:“阿泽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周奶娘回想一时,有些不确定道:“大约是跟少夫人学的。”毕竟当时没敢跟裴夫人说,此时被问起,奶娘便有些语气不自然,“那日在玉楼上初见,少夫人见小郎君生得好看,就...捏了好几次小郎君的脸,还有那日在栖霞寺时,昨日认亲时...认亲时夫人您是看见了的。”
  主要是,除了少夫人,也从来没人上手捏过他们家小郎君的脸。与其被裴夫人误会是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对小郎君不恭敬,还不如直接把实情说出来。
  裴夫人一时哑然。不过,想想那天不过是初次见面,明棠当着她的面就挠裴泽的下巴玩儿,她没看见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难得阿泽不觉厌烦,反倒学会了这一套。
  但,不得不说,这一套的确讨人喜欢。
  忍不住屈指在裴泽的脸颊上刮了刮,裴夫人心情明朗些许。
  *
  与裴钺并肩走出静华堂,两人默默行至岔路,裴钺停下脚步,看了眼明棠,提醒道:“我晚膳回来用。”
  “是。”明棠自是应下。
  与裴钺分开,目送他出了垂花门,去了前院,明棠漫步回了诚毅堂,命折柳晚膳时照着菜单子多点几个菜。
  两个人吃饭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浪费,距离她把这旬菜单都吃一遍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在院中慢慢散着步,至朝阳初升,明棠也觉得身上微微发热,伸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决定今天早上的运动时间到此结束。
  回了宴息室,喝了口温水,招手把闻荷叫过来,明棠问道:“这院子里的人你可认齐了?”
  闻荷稍一停顿,回想几息,便肯定道:“都认齐了。院中共有粗使婆子六人,三等六人,二等四人,一等也就是红缨,只这一个。其中二等的有一个叫青玉的是院中本来的三等提上来的,剩下几个都是小姐成婚前从别处拨过来的。”
  人倒是不少...该从哪里入手呢?
  门外忽传两声轻响,折柳推门进来,表情有些莫名:“小姐,刚有个叫青玉的侍女,来报说昨天晚上有个叫流萤的冲撞了世子,世子命她今日来报给您,把那叫流萤的差使夺了,补个新的进来。”
  冲撞了裴钺?
  明棠转念间已经明白了这所谓“冲撞”是什么意思,唇角顿时飞扬:“既如此,闻荷就去把这事办了吧。”
  还说要想办法抓抓人呢,没想到裴钺这么配合。看起来,她可以期待一下令行禁止别无二心了。
  心情舒畅,待晚间裴钺回来,二人一道用饭时,笑容都比昨日多了些。裴钺被她笑得莫名,思来想去,想不出今日有什么喜事。
  若说是因为他回来同她一起用饭...裴钺看了明棠一眼,若不是他早间提醒了一句,恐怕今天晚上他回来时桌上依旧没他的位置。
  思来想去,想来也只有她明日要回门去这一个理由了。毕竟是从家中到陌生的环境生活,以他之见,明家的家庭氛围又极融洽,能回家去看看,想来明棠必定是欢喜的。
  思及此,顿时懊恼——他怎么把回门礼这事给忘了?
  待用完饭,起身,转头回了前院。
  明棠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一头雾水:所以,特意回来就为了吃个晚饭?难不成前院吃不上饭?
  第30章
  转天便是回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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