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邴四郎道:“阿娘,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就不做这生意了?”
  “算我欠你们的,我去问问。”梁氏下炕,来到邴温故房间门口敲门。
  村里就没有敲门这个习惯,一般也只有兄弟去姐妹房里会敲敲门,父母去孩子屋里推门就进,以前邴家也是如此。后来还是邴温故来了之后跟邴家夫妻提起,那以后邴家全家人都改了习惯,有了进屋先敲门的规矩。
  听到邴温故的声音,梁氏才推门而入。梁氏自己都没发现她一进屋就下意识地寻找起南锦屏的身影,没看到人不免失望。
  “锦哥儿呢,去南家了?”梁氏问道。
  “嗯。”邴温故放下手中的书,声音平和,“阿娘有什么事情吗?”
  梁氏尴尬笑笑,“你看你兄弟们已经知道错了,那生意要不要……”
  “阿娘认为他们已经知错了吗?”邴温故语气平平,听不出一点气怒。
  “啊?”梁氏问:“那你看还要怎样罚他们?”
  “长兄如父,尊敬兄长,友爱兄弟,乃是祖训。”邴温故忽然说道:“祖训不可违。”
  梁氏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晕的,“我也不知道大郎啥意思,他就说那是祖训。”
  邴家就是一大家子农人,大字不识,哦,现在同南锦屏学了自己名字,剩下的一概不知,哪里听得懂那些话里有话。
  邴二郎无语望天,“大哥现在说话怎么这样,弯弯绕绕的,咱们后山都没那么曲折。”
  邴四郎撇嘴,“读两天书,把他能耐的,有本事考个举人回来看看!”
  第52章 谁也不可以讲他夫郎 岳母亦不行
  邴家一大家子凑在一起, 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算上了,最后邴四郎灵光一闪,突然道:“祖训?大哥该不是要我们兄弟跪祠堂吧。”
  邴二郎一琢磨, “应该是这么个意思,要不然好端端的提什么祖训?”
  邴家人一合计,跪祠堂也就跪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邴家是后搬到上河村的,这边没有邴家祠堂, 每年过年邴家都自己用纸写上祖宗排位供奉。
  这会儿,邴家兄弟空出一个屋子,写上祖宗姓名, 一人拿一个垫子,就跪下了。
  好在现在邴家装了火墙, 屋里烧的暖烘烘,多垫几层垫子倒也不凉。
  到了吃暮食的时候, 邴温故准时出现, 看见梁氏和周氏正在给两兄弟装饭, 打算送去祠堂。
  邴温故淡淡道:“祠堂不可用饭,不敬先祖。”
  梁氏和钱氏同时停手, 惊恐地看着邴温故。这也太狠了吧,饭都不给吃。
  邴家两兄弟在祠堂饿得前胸贴后背, 邴温故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南锦屏,原本懒懒散散的两兄弟立刻挺直腰板。
  邴温故谁也不看,越过三人,直接来到祖宗排位前,点燃六柱香, 分出三根递给一旁的南锦屏。
  “你我成亲,还未给邴氏列祖列宗敬过香,正好今日一起拜见祖先。”
  南锦屏接过香,跟着邴温故恭恭敬敬跪下,学着邴温故的样子把三炷香高高举过头顶。
  邴温故瞥见,眼中含笑“邴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邴氏大郎邴温故携夫郎南氏小哥儿南锦屏给各位列祖列宗敬香了。”
  邴温故身姿挺拔,如松如柏气势凛冽锋芒,邴家临时搭建出的简陋祠堂,因邴温故而变得庄严厚重,瞬间有了世家大族祠堂屹立百年的底蕴。
  “今日邴氏温故祭拜各位列祖列宗,乃有两件事敬告先人。一是,邴氏温故不日前同南氏锦屏成亲,列祖列宗在上,做个见证。邴氏温故保证一辈子待南氏锦屏如珠似宝,宠他,爱他,守他一世欢愉。”邴温故一字一句发誓一般地郑重。
  南锦屏完全没想到,邴温故会说这个,一点准备都没有。整个人都是傻的,同时又充满甜蜜。
  他偷偷觑向邴温故,正撞进邴温故含着温情看向他的眼神,看的南锦屏脸红心跳,赶紧移开眼神。明明两人已是夫夫,更加亲密无间的事情都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可是现在却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就面红耳赤。
  邴温故看见南锦屏慌乱的模样,满意地收回视线。
  这一幕落在跪在他们身后的邴家俩兄弟眼中,邴家俩兄弟只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咱就是说,开祠堂不是为了说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吗?
  用不着跟祖先告他们俩个的状,还顺便跟夫郎表个衷心吧。
  咱就是说,大哥,娶个夫郎罢了,用得着这么卷吗?
  这要是让自家娘子听到,肯定又得闹了。
  想到这里,邴家二郎赶紧回头四处撒摸,没看见自家媳妇悄悄松口气。
  邴二郎不知道他媳妇就藏在窗外,此时耳朵正贴在墙上,听的认真。
  听到邴温故表白南锦屏,又想到自己那个榆木疙瘩,就知道等着她伺候的男人,就想不明白了,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就能差这么多。
  那心底里的酸水咕噜噜冒着泡,差点就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了。
  邴温故知道周氏藏在外面偷听,但他不在乎。
  他跟自己夫郎表衷心,没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搞三。
  邴温故继续虔诚道:“二是,邴氏温故明年二月下场科举,此次必定一举得中,加官晋爵,封侯拜相,为夫郎南氏锦屏赚得诰命加身,一世尊荣。”
  语毕,邴温故携南锦屏给邴家先祖磕了三个头,敬上香火。
  这就完了?
  邴家俩兄弟白眼都翻累了,眼皮都翻到抽筋了。
  不是,咱就说,开祠堂不是为了说他们兄弟的事情,就为了他们大哥向夫郎表个衷心,再吹个牛逼就结束了?
  邴温故起身,长身玉立,垂眸居高临下看着邴家俩兄弟,“你们既已知错,我身为兄长,自当宽宥你们,便仅跪上一日夜,反思己过即可。”
  一日一夜,说的好像跟不用跪一样。
  邴家兄弟不敢反驳,就低头狂翻白眼。
  邴温故看出邴家兄弟不服气,微眯一下双眼,温和道:“你们兄弟俩人,既在祠堂罚跪,且不可冒犯先祖,谨遵规矩。”
  祠堂的规矩,村中简陋,不像世家豪族那般繁复。不过要求身姿笔挺,不食不饮。
  邴家俩兄弟听明白了,邴温故要他们俩兄弟不吃不喝跪一天一宿,直说得了,拐弯抹角的,整的比山路还多了十八弯。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大哥说话这么令人讨厌了。
  邴温故转首对南锦屏道:“夫郎,你留下监督他们,切莫让他们冒犯了先祖。”
  “知道了。”南锦屏乖乖道。
  邴温故离去,邴家俩兄弟皆默默松口气,然而抬头就看见南锦屏站的板板正正,邴家三兄弟心里暗暗叫苦。
  他们哥夫站的那么挺直,他们要是敢偷懒,他们发誓,他们大哥绝对会用更恶毒的法子折腾他们。
  算了,他们哥夫一个小哥儿都能挺住,他们俩个男子大丈夫没什么遭不住的。
  到了睡觉的时候,邴温故见自家小夫郎还没有回来,就去祠堂寻人。
  没想到推开门,就看见小夫郎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比邴家俩兄弟还像受罚的,邴温故顿时就心疼了。
  “夫郎,回去睡觉了。”
  南锦屏的腿长时间一个姿势站麻了,动不了。
  邴温故见状,完全忘记自己刚刚给邴家俩兄弟立下的规矩,大步走进祠堂,来到南锦屏跟前,公主抱把人抱起,大踏步离去。
  邴四郎瞠目结舌,“不是,合着那些规矩都是给咱们立下的,跟他半点关系没有,我看最不敬先祖,最无状的人就是他了。”
  邴温故抱着人回到房间,直接把人放在炕上,伸手就要给南锦屏脱鞋。
  南锦屏双脚往后缩,自从他三岁会自己脱鞋后,就没人再给他脱过鞋,南锦屏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夫郎,我们已经是夫夫了,你要习惯。”邴温故轻声温语。
  “这跟夫夫有什么关系。”南锦屏小声嘀咕。
  邴温故抓着南锦屏的双腿放在自己腿上,轻柔的捏着,“你怎么这么老实,我让你看着他们罚跪,那是给你在他们跟前立威,不是让跟着罚站。”
  “可你说祠堂不能无状。”南锦屏乖乖巧巧,软软的。
  “那是要求他们的,不是要求你的。”邴温故没有怪南锦屏,反而心疼他。
  小孩子天性调皮,若不是小时候受过不少委屈,怎么长成老实木讷的性格。
  这不怪他夫郎,以前没人疼他夫郎,现在换成他宠,再把人宠回无法无天就好了。
  “夫郎,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那怕是天塌了,有我撑着,你只要不让你自己受委屈就好。”邴温故盯着南锦屏的双眼,非常严肃而认真道:“因为我会心疼。”
  南锦屏的心里好像缓缓流淌过一条溪流,滋润着干涸的心田。
  邴家俩兄弟跪了一天一宿,第二天又睡了一天一宿,第三天终于能去南家进货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