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姜憬淮只感觉心神一震,他心中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邴温故要的从来不仅仅只是给南锦屏耍些名望那么简单,他要的应该是让南锦屏站在众山之巅。
  姜憬淮目光复杂地看着邴温故,这一刻他意识到邴温故能凭借自身本身,从一介农家子杀到汴京,占了小三元,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运气,还有他脑中那些与众不同的深刻思想。
  姜憬淮意识到邴温故要把南锦屏推到怎样的位置后,就没再出言反对。
  “一起看吧。”邴温故坐到南锦屏身旁,因为二人的双手要拆信,邴温故无法握着夫郎的手,就用自己的一条大腿,贴着南锦屏的大腿,无声地给南锦屏传递力量。
  南锦屏明白邴温故的意思,冲他笑了笑。
  三人开始拆信,谁也没挑,摸到哪个算那个。
  邴温故只看一眼信上的笔记,大概就能拆到信中的内容。
  就犹如这第一封信,乍看信上笔迹龙飞凤舞,似乎还不错,可实际上,只有神韵,没有风骨,是个花架子。
  再看信上内容,那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通篇下来,表达的中心思想无外乎一个:女子和双儿应当从一而终,怎可有一女或者一双儿侍二夫的思想。
  东哥儿身为一个双儿,即便重生了,那也该嫁回原夫郎。
  并且痛心疾首地斥骂东哥儿不知廉耻,简直就是淫夫荡夫。
  邴温故嗤笑一声,随手把信扔在一边,“白痴。”
  南锦屏这时候看完手中的信,问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邴温故没有隐瞒,但是也没说的那么详尽,“骂东哥儿,说东哥儿不守夫道,该沉塘。”
  “你手中这封信呢?”邴温故问。
  “骂我的。”
  姜憬淮一下抬起头,紧紧盯着南锦屏的双眼,生怕他一个受不住哭出来。
  可是南锦屏却意外的平静,他的大腿紧紧贴着邴温故的大腿,似乎真的从邴温故身上涉及到了强大的力量。
  “说我写这种话本子,教唆女子和双儿学坏,目的不纯,其心可诛。应把我抓起来上重刑。”
  南锦屏说的轻飘飘,但是邴温故和姜憬淮都知道信上用词一定比这恶毒千倍万倍。
  “你还好吗?”姜憬淮担心。
  南锦屏看着邴温故的眼睛,“我还好,这没什么,早在我写这种女子和双儿反抗的话本子之时,温故就跟我讲过我要面对什么,我不怕。”
  南锦屏说完,就继续看别的信了。
  三人一直看到晚上,不过看了三分之一。其中只有廖廖数封支持南锦屏的书信,就这数封信,几乎都是小娘子和双儿写的,谈的也并非时下男尊女/双儿卑。不过是些风花雪月,他们大概没有打听到无为先生是个双儿,以为他是一个怜惜女儿和双儿的风流郎君,一心想要给南锦屏做妻做妾。
  倒是有一封很特别的信,笔名叫做愿来生不再投胎成双儿。
  这封信讲述了笔者自己的故事,很悲惨,东哥儿的人生简直就是这位笔者的缩影。
  笔者写的很动情,大概哭了,信上的墨迹被晕染了一大片。
  南锦屏放下信,大声宣布道:“我决定了!”
  邴温故和姜憬淮同时看向他。
  “我决定以后更加坚定地写更多这样具有反抗精神的话本子,我要让更多正在经受压迫的小娘子和双儿看到他们还可以反抗,还可以有更多不同的人生。”
  “你不怕吗?会有更多的人追着你骂?这些对比你以后受到的骂名,九牛一毛!”姜憬淮道。
  “我不怕。我怕的是我们一直被压迫,憬淮,你别忘记,我也是双儿,如果不是温故为我造了一双翅膀,又教我怎样飞翔,我也是被压迫的一员。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所有娘子和双儿都被压迫的时候,我又能自由到哪里去呢?”
  南锦屏眼睛很透,是那种没有杂质的清透,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就像温故常跟我讲的一样,所有双儿和娘子皆不得自由的时候,我看似自由,实际上不过只是在温故给我铸造的金笼之中舞动罢了,哪有真正的自由。”
  南锦屏此刻心中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一刻他无与伦比的明白他写话本子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我要的是平等的权利,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因为双儿的性别被人指指点点。你们男人可以做的事情,我们双儿或者小娘子一样可以做,而不受到歧视。”
  姜憬淮呆呆地看着南锦屏,这一刻的南锦屏仿佛带着光一样。
  邴温故笑了,这就是他的小夫郎,他一直都知道,南锦屏看着温柔,其实柔中带刚,有着一股坚不可摧的韧性。
  这就是他爱着的人啊!从灵魂深处闪闪发光,怎教他不爱!
  第74章 解元 苗氏慈母之心
  “温故, 我知道我下本要写什么了。这些骂声不会让我退缩,只会更加坚定我前进的脚步。”南锦屏握着拳头,眼中满是坚定。
  到了放榜的日子, 邴温故只派了平安一个人去看榜,南锦屏想去,邴温故没让。
  “这时候皇榜下人挤人, 头挨头,你去再挤到你。”邴温故对自己有信心, “你在家等着信就行了。”
  “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你能中解元还是亚元?”
  邴温故笑了,“怎么担心我败给沈清和?你放心吧, 不会的。”
  南大郎紧张地搓手,“大郎和锦哥儿怎么坐到这么淡定的, 这可是乡试啊,考举人啊!我听说本次乡试只录取一百多名, 整个大雍朝参加乡试的学子万万千千计, 就只取一百多名, 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郎和锦哥儿怎么还能这么有信心?”
  邴四郎蛐蛐道:“哥夫从前可不这样狂妄自大, 一定是让我大哥给带坏了。”
  南大郎不敢说,但他深以为然。以前锦哥儿多乖啊, 你看现在每日跟个假小子似的,说跑出去一天就没影一天。不过南大郎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锦哥儿也是快乐的,邴大郎把锦哥儿养的真的很好。
  “阿郎,郎主……”远远地就听到平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南大郎和邴四郎几乎同时跳起来狂奔向平安,并冲着平安道:“可中了?”
  “中了, 中了。”平安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洪亮的从街头到街尾都能听到。
  南大郎和邴四郎只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那颗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二人当场抱在一起转圈圈。
  “哈哈,大哥中了,我大哥中了,以后我就举人的四弟了。”邴四郎欣喜地喊着。
  南大郎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我知道,锦哥儿以后就是举人夫郎了!
  二人高兴的这股劲还没松懈,就听平安扯着嗓子继续嚷道:“中了解元,阿郎考了第一名!”
  正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的邴四郎和南大郎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南大郎看着邴四郎,“弟婿中了解元?”
  邴四郎干巴巴道:“我大哥真中了解元!”
  平安风驰电掣地跑回来,路过南大郎和邴四郎的时候甚至都没发现这二人。
  “解元,阿郎得中了解元!”平安气喘吁吁地对邴温故道。
  “温故,你做到了,你好厉害!”南锦屏微微抬头望着邴温故,眼中冒着星星,“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邴温故被南锦屏这样直白而佩服的眼神看的通体舒畅,正要夸奖自己两句,报喜的衙吏到了。
  南锦屏已经很熟悉这套流程了,立刻上前去打赏衙吏。周围邻居纷纷上前贺喜,邴温故淡淡地周围人群拱手。
  汴京不若其他地方,这里一块牌匾砸下来压死三个人,其中一个都得是官员。所以邴温故这个解元虽有一定含金量,但是远没有在府城那会儿引起的轰动大,有些上门拜访的,也不过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小商小贩,随意就可打发了。
  散了一圈钱后,邴温故就带着南锦屏回家了。这时候南大郎和邴四郎还相互抱着坐在地上起不来。
  邴四郎对南大郎道“大哥,你起来啊?”
  南大郎,“我腿软,你扶我起来。”
  邴四郎,“我也腿软。”
  于是南大郎和邴四郎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南锦屏撒完钱后,被邴温故回房间,谁也没发现他们二人不在了。
  邴四郎碰了碰南大郎的胳膊,示意南大郎看向邴温故的方向,“你看大哥和哥夫,他们两个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可是谁眼中都没有咱俩,咱俩丢了都不知道。”
  南大郎呵呵傻笑,心想:“这一路一直以来不都如此吗?这还有啥好说的。”
  转过天姜憬淮上门了,这一次他带来一块四四方方的琉璃。
  “制作万花筒的琉璃我带来了。”姜憬淮道:“渊亭,我是真没想到,你这次还能力压表兄,高中解元。”
  邴温故可不是什么谦虚的人,当即道:“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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