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兰心叹气:“近两日来的人确实少了很多,今早还有人问我妆粉刷卖不卖,估计想买回去自己上妆。”
春水闻言,眉梢微挑,勾着发尾把玩的指尖一顿,脑袋里炸出个赚钱的法子。
“你们说,我花钱把程宿制作粉刷的法子买回家,让阿爹叔叔他们自己做来卖可以吗?”
秋燕兰心一愣,恍悟过来后眉宇间皆是喜意,感叹小妹的脑子太机灵了。
“当然可以了!这样咱家又能多一笔赚钱的营生,不愁吃喝了!”
“对,不过程宿愿意把法子卖出来吗?”
春水抿唇,她也不确定。“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吧?”这话说得属实没底气。
秋燕拍拍她的肩,肯定道:“没事,带上四弟一起去找他,准会看在四弟的面子上卖给我们的。”
春水摇摇头,她不想这样为难人,更不想利用四哥和程宿的关系来胁迫他,不好。
心里不舒坦,怎么个不好又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不好。
“先回去问问看,卖不卖是他的自由。”她道。
*
回到春山村,春水慢悠悠走去程宿家。
在程家门口晃悠了两下,迟迟没有下手敲门。一时的激动情绪在此刻荡然无存,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磨蹭了两下,犹犹豫豫举手准备敲门,大门先她一步打开了。
一张帅气俊朗的面孔映入春水闪着诧异的瞳眸中,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那张略带疑惑的脸,别的都像虚幻沫影似的想不起来了。其实只要细细凝视,便能发现他眸中还未来得及隐藏的紧张雀跃。
紧张猜测门外的人是不是她,证实判断正确之后的雀跃暗喜。
回过神后,对自己怔愣的傻劲感到羞赧,春水语气带着尴尬,声音也没之前的清脆,细弱得差点听不出来:“呃……程宿,我来找你有点事,能进去说不?”
程宿侧身让开路,春水拘谨地攥紧衣角踏进院子,有些难为,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来意。
第29章 少女的窘事
“嗯……我想花钱买制作粉刷的方子, 只要价格在合理范围内,我都愿意买的。”她紧张地勾着手指玩,说完后悄悄抬眸, 谨慎观察程宿的脸色。
程宿余光瞥见她这怯懦心虚的模样,没忍住偏过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抿唇发笑。
只是这笑意里还掺杂着一丝苦涩。
他真有这么孤僻可怕吗?
春水真以为他不开心了, 赶忙上前解释, 刚扯过他的手话还没出口, 就看见那张微微倾向她的俊脸笑意阑珊。
她怔了会, 松开他, 讷讷道:“你,你没生气啊。”
程宿点了下头, 春水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说没生气还是同意卖方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 你是同意卖方子了?”她又试探地问。
程宿再次点头,比了个手势。春水仔细琢磨了下,道:
“你的意思是, 你不收钱直接送我?”
程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比了一个手势,但这个春水琢磨不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没看懂……”
程宿转身回了屋,过了一会,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出来,摊开给春水看。
字迹秀逸端正,笔锋婉转, 明显是练过的。上面写着一行字:
[方子是你给我的, 本就是你的,不用买。]
春水抬头和他对视, 刚想说什么,程宿又走到石桌边提笔添了一句话。
凑过去看,端端正正一段话:
[我不缺钱,别同情我。]
春水心跳陡然加快,她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因为程宿是个哑巴,她总会不自觉的认为他可怜,害怕伤害他脆弱的心灵,所以跟他说话时总是小心谨慎,就怕无意触及他的伤疤让他不开心。
但是,环顾一圈程家,不论是基底还是摆设,都比眠家那个泥房好不知道多少。她到底是有什么病才会觉得程宿可怜啊!说不定人家比她还有钱,其实真正穷得可怜的只有她自己。
圣母心泛滥真可怕。春水一边想,一边幻想一个小人狠狠敲她的头。
内心咆哮怒骂自己时,蓦然对上程宿转过来的脸,清秀黑眸仿佛一座古旧幽深的陈年井,水面沉静无漾,似有一股吸引力,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你的眼睛好漂亮。”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脱口而出,这声音将她从古井里拉回现实,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
程宿也被这句话搞得有些懵,内心的波澜起伏毫不输她,窃喜翻涌而至,灌得他反应不及。
两人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平静,实则内心早就疯狂地咆哮喧嚣,恨不得把脑子炸开。
春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向高空了,她有气无力地开口:“那你何时得空?我叫四哥来跟你学。”
程宿比了个手势,她连蒙带猜,大概明白是让四哥晚上来的意思。
她点点头,听到从自己嘴里发出了虚飘微颤的声音:“那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逃也似的离开程家。
程宿望着那慌乱倩影,眸光软和下来,无声清笑。
*
从程家回来后,春水便有意无意躲着程宿。一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些窘迫羞耻的事,干脆眼不见为净。
眠知非和程宿学了两个晚上,终于做出完美的粉刷,然后手把手教家里的几个叔伯,把粉刷生意交给他们。他还是更喜欢去卖吃食,能吃又能玩。
粉刷用最软密的兔毛做,在刷柄处刻上一个花纹,代表花妆阁的logo,单支卖六文钱,全套化妆刷卖三十五文。
做好了全摆花妆阁里卖,在门口摆放售卖粉刷的宣传海报,一大波客流涌入花妆阁,再次调动妆面消费,接妆量上涨,春水又回到店里忙碌。
火热了几日,镇上的姑娘基本上都买到了粉刷,来店铺消费的人量趋于稳定后,春水抱着钱匣子算粉刷赚了多少。
一共卖了120支单支的,32套全妆刷,收入1840文,人工成本1496文,她躺着啥也不用干就拿了344文,蚊子再小也是肉!
收拾收拾,跟三姐说了声就要回村里分钱,兰心拦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小妹,你之前不是说过段时间不常在店里吗,我想着可能忙不过来,能不能雇我娘来帮工,你放心我娘的嘴严得很,不会乱说出去的。雇她的薪俸我来出,你不用再给。”
春水笑道:“就让二婶来吧,薪俸不用你给,我给就成。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让她来了。”
她啥也不干就拿五成分红,要是雇人的钱还让三姐出,那太不像话了。
眠兰心自知争不过她,也不想耽误她回去,感激地说:“小妹放心,我一定会教好我娘,不给花妆阁丢脸。”
“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干啥!行了,我先走了,明日我就带二婶过来。”春水不在意地挥挥手,赶紧跑去镇口上车,要不只能留镇上睡了。
“仔细路上!”兰心在后面喊道。
回到眠家,春水把钱分发给眠云开和两个叔叔,一共810文,分下去就是一人270文。
眠云开握着钱串,步子有些虚浮,内心激动不已。他们只不过每天花一半的时间雕这小玩意,又简单又快,居然赚了将近三百文!
这比在码头搬货不知道轻松多少,想到这,看向春水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欣慰,他闺女就是聪慧,眠家赚钱的法子全是她想出来的。
这慈爱目光没停留多久,倏地转变成严肃凌厉的嫌恶,一把抓住眠连满,呵斥道:“老三,你敢去喝酒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是不是爬着也能喝!”
眠连满嗜酒,一喝大了惯爱发酒疯,得罪村里不少人,眠家人也很头痛。年后这段日子因为要给眠永鸿交私塾费,没钱了才老实一段日子,现在手里有串沉甸甸的铜钱,便心痒难耐起来,恨不得灌一大口酒以解心头苦。
被眠云开逮住,他没个正经地笑着,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就让我喝一口,我保证不会发酒疯惹事!”
“我信你个老酒翁,把钱给我,交给爹娘拿着你才会老实,快点!”
“大哥——”
眠云开一把夺过他的钱,恨铁不成钢道:“老三,你都老大不小了,儿子都到娶妻的年岁了,一有钱就想喝酒,啥时候才能给鸿哥娶上媳妇阿?连点事都管不住,以后你要咋活,靠着你媳妇女儿养着吗?哎!”
这话眠连满都听了不知道多少回,早就习惯地左耳进右耳出,一副毫不在意地模样。看得眠云开牙痒痒,真想揍他一顿。
春水在一旁看了许久,摇摇头,淡声开口:“三叔,我赚的钱就是我自己的,不会交上去充公。我爹娘还要给我和二姐置办嫁妆,二叔也要存银子给四哥讨媳妇,爷奶那还有多少钱够你挥霍?难不成你还真想着三姐三婶来养你啊,这就不像个男人了,和王大牛有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