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该找的是那些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整日胡作非为的坏小子。
“不用老师说,你一定猜得出他喜欢的对象是谁。”
周老师双手交握抵在桌面,渐变黄昏一点一点地咬上她的眉眼侧脸,舒意在她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岁月从不败美人”。
舒意静默几秒,笑了笑。
“不是猜。”她说:“周津澈有告诉过我。”
很多事情不需要说个通透,舒意把账一抹,单手扶着椅子站起身,询问:“弟弟好像闷坏了,我可以带他去散步吗?”
周老师把套在手腕上的狗剩交给她。
舒意目测身高有1.7,再加上低跟鞋的加持,背影纤薄,腰肢极细。
头发很长,发量丰盈蓬软,无意擦身时勾起一阵醉人馨香。
她遛狗溜得懒散,中间遇到同样牵绳的陨石边牧,主人是个看起来活泼明媚的大美女,两人相见如故,三两句的功夫开启交换养宠心得。
“……不过这不是我的狗。”陨石边牧的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邻居的狗,他受伤了不方便。”
舒意心想那么巧?
“我也是邻居的狗。”
看起来像冷面御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雪媚娘的女孩子,听到这句话,惊异地睁大了眼尾微微上翘的眼睛,娇声问:“你也和你的邻居谈恋爱吗?”
“…………”
舒意抿住唇,微笑:“没有。绝对没有。”
第57章 《周津澈日记》57 惹舒意生气了,我……
市一院的灯火永远通明, 往来脚步踩着时断时续的声控灯。
叶里昂摘下手术帽,额前刘海汗湿成一绺一绺,不舒服地黏在额头。
他唇边咬着一支女士烟。
自己的烟抽完了, 问了一圈, 出师不利, 他只得转而求助护士台, 竟然还真让他捡漏了一包玫瑰味儿的细支女士烟。
周津澈掬水洗脸, 抬起头时, 镜面映着从他眉骨缓缓下滑的透明水珠。
他屈指擦去,冷然问叶里昂:“师兄, 可以不要在洗手间抽烟吗?”
叶里昂哼一声, 反手揿灭烟蒂,说:“我实在忍不住, 再不抽支烟续命, 我现在腿软到能给你跪下。”
然后他摸了摸过旺荷尔蒙引起的青色胡茬, 纳闷道:“你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冲。”
周津澈深吸一口气,一手探向白大褂口袋, 指端触到了冰凉机体。
修长清峻的眉宇敛着罕见烦躁,他和叶里昂并肩走出洗手间,此刻差不多八点, 早过了饭点时间。
“食堂没菜了, 我们上外头,喊一份砂锅米线, 完了回来值班——哦对, 你不值班,那你要回家吃?”
周津澈摇头,说我陪你。
“等等等等。”叶里昂一把攥住他的手臂, 周津澈无奈地掀起眼,眼角眉梢只有一行话:“又怎么了?”
“你很不对劲啊。”叶里昂狐疑地看着他:“平时不见你这样,你和舒意吵架了?”
周津澈一愣:“吵架……没有吧,为什么会这么问?”
叶里昂做了个夸张的耸肩表情,说:“因为你满脸都写着‘我失恋了’的可怜样。你这榆木脑袋肯定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来说给哥听听,哥帮你出谋划策。价格嘛,加三份肉沫的砂锅米线足以,如何?”
市一院附近的小吃街客满为患,因此显得热闹非凡。
他们这群医生,忙起来常是有一顿没一顿,所以每一顿都吃得格外感恩戴德,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叶里昂点好菜,大马金刀地往长窄板凳一坐,不带壳的手机直接往桌面一掼,也不担心磕出个什么来。
周津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没有拆过的手帕纸,一指抵着推到他面前,神色冷淡:“你吃就好。我不饿。”
叶里昂不留情面地翻了个白眼:“你要修仙了?”
他说着拆开一双筷子,掰好后浸在滚烫茶水里涮了涮了两遍,说:“边吃边谈,你和舒意吵架了?”
他又问了一遍。
周津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冷淡锋利的眼睛略微向下压着,眉心微蹙:“之前回答了没有,为什么又问一遍?”
“因为你是咱们院出了名的ice周医生。”叶里昂大言不惭地调侃:“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人,除了你那位差不多十年的暗恋对象,谁还能有这个本事?”
周津澈垂眸看着店主端上来的茶水,茶杯和茶壶都是路边摊随处可见的样式,瓷白杯壁很薄,杯身已经出现细微裂痕。
淡褐色的,虬结在单薄杯壁,像盘旋曲绕的小蛇。
“不是吵架。”
周津澈没多少信服力地再次重申:“她没有和我吵架,她只是不接电话。”
“哦?”叶里昂来了玩味,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微微挑眉:“那就是冷战了?虽然吧,我觉得成年人不应该冷战,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但舒意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孩子。所以,归根结底啊,肯定你先惹她生气了。”
这句话,周津澈没法反驳。
店面不大,横七竖八地架着电线,一盏盏油腻泛黄的小灯泡缀在上方,投落伞面似的光斑,照得他平放桌面的手背青筋突兀明显。
周津澈沉舒一口气,他连续几个小时手术后的疲惫无处可藏,他看着劣质茶杯斜出来的一团深色阴影,没有恋爱经验的某人瞎子过河地求助看起来最不靠谱的叶里昂。
“我们之间有个误会,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他音色低沉:“你记得我之前一直在找房子,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房源,结果……”
叶里昂随手拨了下老板娘赠送的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咬着一颗,说者无心:“结果你搬到了她的小区?她的楼上楼下?”
周津澈喉结轻轻咽动,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错不眨地看着他。
腕骨白净的手腕上,那枚舒意亲自挑选、亲自刷卡结账、亲自环到他手上的表盘,分针静静地走了半圈。
“不是。”终于,周津澈一字一顿:“我搬到了她家对门。一梯两户。”
叶里昂:“………………”
他心悦诚服地抱手,用一种荒诞莫名的译制腔说:“您可真有本事。如果我是舒意,我会觉得你是变态,没有报警就不错了。”
“报警倒是没有。”
周津澈两指压着眉心,眼睫虚阖,喉底闷声:“但是给管家打电话了,让我把停在她车位里的车挪走。我当时手术,电话接不到,管家直接拨给拖车公司。”
叶里昂“嚯”了声:“你真是艺高人胆大。现在还说什么,赶紧把你和中介的聊天记录打印出来,还有房屋合同,以及最重要的时间轴。舒意喜欢什么,买!此刻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如果不够,哥给你支援。”
他故作沉重地拍了拍周津澈的肩,颇有一种“我是你们爱情保安”的自觉。
周津澈失笑,肩背微微地绷了下,捞开他的手,无奈道:“账我结了,陪你吃这一会儿。”
叶里昂却嫌弃地一挥手,赶人的架势:“哄人最紧要的就是时间差,记得,环海一路限速60,你悠着一点。”
红绿灯间隙,周津澈单手搭着方向盘,再一次摸过丢在中控台的手机。
舒意依旧没有回复。
她的头像,还是最初加上她的那张照片。
他神思不属地看了十几秒,手指不受控制、神经质地点进她的朋友圈。
深深下拉,确认她并没有删掉与他有关的朋友圈。
一颗横冲直撞的心,这才勉强地落回原地。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患得患失,也不应该疑心她的感情。
但是——
他欺骗是真的,这段时间,就算再忙,也不是完全腾不出空解释。
但他一直没那么做。
一方面,他珍惜而享受和舒意同居的时光,这是他在漫长无望的暗恋时光里,不曾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另一方面……
实在够难以启齿。
扶着方向盘的手指机械性地抽动两下,他猛然回神,踩下油门。
今天运气格外不好,路况围堵得水泄不通。
他一连换了三条线,导航显示回到万海豪庭的每一条路线都有不同程度的拥挤。
他轻轻咬了下后牙,侧脸线条紧绷冷硬。
堵得不上不下,将原本十来分钟的路途硬生生增加到半小时以上。
周津澈再次抹开面容解锁,一条新的备忘录提示跳出来,提醒他今晚要带一束花去接舒意。
但她提前改签航班,也许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这一切,全被他搞砸了。
周津澈心中懊悔,透明镜面反射着前车猩红尾灯,他短促地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红色光影在他晦暗眼底闪烁。
舒意的最新一条聊天记录,是下午五点快六点。
自上而下的角度,照片中心是一只站起来的扒拉陨石边牧的白色萨摩耶,左下角露出她卷了好几下的狗绳,颜色鲜明地缠着白皙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