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如果只是风流些,那我也不会辞职,毕竟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身上又没什么钱,哪里会怕他的骚扰。可是拉罗赛私底下好像在干些‘了不得’的事,要是哪天他被抓走了,那以后我的工作经历上有一大块污点,比起再找一份新的厨房工作还不如自己出来单干。”
  巴伯太太替拉罗赛提前预见了未来,行走在刀尖上的人能保证一辈子都能全身而退吗?
  她不想绑在贼船上,及时地选择了远离。
  埃莉诺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叛国罪。”
  巴伯太太听到敏感的词语,下意识捂住了埃莉诺的嘴。
  “我的上帝啊,这可不能乱说。”巴伯太太在胸前做了祈祷。
  埃莉诺很肯定自己猜对了,干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会让一个上流人被抓走,他们有的是手段欺压别人,犯了小罪能被蒙混过关,可遇到了某些大事上依然少不了法律惩罚。
  埃莉诺不依不饶地追问:“您还知道更多的细节吗?比如克拉克夫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受惊的巴伯太太像是沉浸在恐惧中,不肯再开口。
  她的沉默落在埃莉诺眼里更加可疑,这可不是恐惧,而是埃莉诺的机会。
  “您该相信我不是无缘无故来问您这些事,有事绝不会牵连您,但是反过来可不一样。”埃莉诺特意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正直善良,标榜了自己是道德卫士的人也会犯错,然后他们会极力掩饰自己错误。
  仆人们比外人更容易发现主人的坏事,如果是在乎名誉的家庭里,这时说不定能获得一笔封口费,比如玩弄了哪个女仆,又或是处理私生子。
  巴伯太太这才愿意开口,她眯起了眼睛,谨慎地说:“有一天我好心去帮忙清理客厅的壁炉,发现了未燃烧的便条,我看四周无人小心地收了起来。”
  消灭证据的最好办法是让它灰飞烟灭,粗心的拉罗赛把纸投向壁炉,却没想它掉在了炉栅外。
  巴伯太太愿意说到这份上,等于把一切交给了埃莉诺,她当初会保存下纸条心中自有模糊的打算,可是她不愿意承担风险。
  埃莉诺看到带着烟灰的便条后,她感到了更大的惊喜,便条边缘能看到明显的火烧的痕迹,不过它仅仅带走了几个不重要的单词,文字主体十分完整,和匿名信上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卡斯特勋爵已经同意我们的要求,他将在三日后送上布鲁斯帕延顿计划的草案,他要求收回我手上的所有信件。c。”
  这位卡斯特勋爵不仅是位贵族,还是一位内阁大臣,看来他是被要挟了。
  如果一个人以风流出名,那人们听到他的花边新闻时或许会一笑置之。可是内政大臣卡斯特一直是政界的道德标杆,他坚持以教义约束自己,在外也极力推崇这种生活。
  他推崇《圣经》强调的婚姻的神圣性,在外总是把自己包装成好丈夫,并且大肆批评热衷婚外情的人们。
  “布鲁斯帕延顿计划”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它背后代表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有机密文件才会一直保密。
  拉罗赛说不定已经犯下大罪。
  —
  花店。
  黛拉在专心修剪花枝,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两样,她剪去了不够规整的叶子,大变样后月季漂亮极了。
  她见到埃莉诺来了,把手头的工作交给了怀特,两个人去了里面说话。
  “我已经照着上面说的放了一盆粉色月季在门口,接下去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告诉布兰登。”黛拉满是信任地看向埃莉诺。
  埃莉诺:“在这之前我想问几个问题。首先,想过富裕的日子吗?”
  这个问题对黛拉来说很简单,从收到第一封信时她已经想过自己的身世之谜,对面可能是贵族或是富商。
  要是她就此打算投奔对方,绝对不会节外生枝。
  黛拉:“我没想过要攀高枝。”
  她的眼里有一束坚定的光芒,任谁都不说她在撒谎。
  埃莉诺:“第二个问题,你想和布兰登在一起吗?”
  平常提到布兰登时,黛拉总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这回她的脸上没有红色,也没有笑意,而是在认真地在思考问题。
  黛拉平静地说:“我喜欢他这件事不能作假,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他无法让我动摇决心。”
  埃莉诺在黛拉面前有很多顾虑,一个人能轻易地替别人做决定吗?恐怕是不能的,所以她选择尊重黛拉的意愿。
  “既然你已经有了准备,那让我来说出我自己的推测,我无法保证我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恐怕里面大部分都是事实。”
  在得到黛拉同意后,她全盘托出自己的猜测。
  克拉克夫人多年前嫁到了俄国,丈夫是有钱的富商。
  法律不允许离婚,但是世上总有几对关系不好的夫妻,他们用夫妻分居来处理婚姻问题。
  几年后她又回到了英国,当时有传言说她发生了婚变。克拉克夫人回国后有一段日子过得比较潇洒,可能那时和年轻的卡斯特一起犯过错。
  堕胎一直是危险致命的情,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会丢了性命,送走孩子一直是贵族们常用的掩盖丑闻的方式。
  克拉克夫人很可能悄悄生下孩子,然后找人送养。
  几年前,俄国富商去世,克拉克夫人重新回到了伦敦。
  她曾经的情人已经成为了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社交名人拉罗赛打探到陈年往事后组织了一起敲诈勒索。
  不过敲诈的不是金钱,而是国家机密文件。
  现在,他们把送养的孩子当成了新的筹码。
  黛拉表情凝重,她从没有想过什么显赫的生活,能抓在手里的幸福才是她应该做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果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她和布兰登不该有结果。
  穷困不是污点,但人不能选择的出身是一辈子的烙印。
  如果黛拉不堪的身世被曝光在世人面前,那她将成为布兰登的污点,本就卑鄙下流的人看不到他们身上高尚的品德,只会以为来攻讦他人。[1]
  另一方面,如果这件事情能够隐瞒一辈子,那么黛拉的名誉不会受到影响,布兰登的名誉也不会受损。
  但黛拉血缘上的父亲是权高位重的大臣,布兰登原本是普通公务员,地位上的落差会让人贪婪地寻求升迁,黛拉是放在布兰登面前的捷径。
  他们的结局依然并不光明,除非黛拉独自把这件事隐瞒到底。
  “我明白了,我打算……”黛拉思考后说,“我想把一切告诉布兰登。”
  埃莉诺冷静道:“你可以一个人瞒下来。”
  黛拉有自己的考量,掺杂了利益纠葛的爱情不再纯粹,到最后会轰然崩塌,她不想那样的结果,并且她也不喜欢独自背负重担。
  她果决地说:“你以前说爱情需要考验,我想我已经知道考验在哪了。请别担心我,如果布兰登的回复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我和他的关系会到此为止。”
  —
  傍晚,下班后布兰登又故意拐到了霍尔本街。
  黛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布兰登先生,待会能去我家一趟吗?我有些事想麻烦你。”
  布兰登察觉到她心情不大好,连忙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他的心跟着黛拉的心情变化而变化,在恋爱中的人舍不得对象一点不开心。
  黛拉:“待会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第二天,清早。
  布兰登起得格外早,他躺在床上根本睡不住着,双眼下面挂了重重的黑眼圈。
  他是最早踏进白厅的人,等到迈克罗夫特上班时见到了心事重重放秘书,还有桌上的辞职信。
  迈克罗夫特交叉手指凝视辞职信,过了好一会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辞职信。
  外面刚刚平静了几天,麻烦又接踵而来。
  第16章 布兰登被喊到了上司……
  布兰登被喊到了上司面前,迈克罗夫特表情严肃:“贝尔小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得完整地告诉我。”
  那股锐利的视线在审视布兰登,迈克罗夫特早知道答案,询问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确认。
  这说明迈克罗夫特从一开始便知道内情,他选择了默不作声,又顺手选择了合适的秘书。
  在这种情况下布兰登根本无法撒谎,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迈克罗夫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现在立刻帮我联系首相和内政大臣,谁有空我先去谁那里。”
  首相埃德蒙森伯爵和内政大臣卡斯特勋爵都是自由党的人,卡斯特的名誉受损,同时会降低自由党的支持率。在内政大臣卡斯特勋爵受到威胁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求助了首相,毕竟谁都不希望事情闹大。
  道德标杆卡斯特勋爵不愧于他的名号,他有温和善良的外貌,看上去就像守序的卫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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