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千钧一发之际,迪克眼疾手快把达米安给捞了回来。
轰!那块巨石砸落在他们和她之间,卷起的烟雾彻底阻绝沉默的视线。
震动引发的连锁反应让钢筋和碎石不断崩落,危险接踵而至,此地不宜久留,迪克咬了咬牙扛起达米安朝着来时的路就跑,任由他再怎么挣扎,他紧绷的双臂都如铁箍稳固。
另外一边,在烟尘的包裹之中,凝固的影子蹲下来,把额头抵上环抱膝盖的手臂,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瓦砾不断坠落的声音在身后渐渐微弱,二次的崩塌彻底摧毁身后的路,廊道漆黑如墨,迪克奔跑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沉重而急促。
“放。我。下。来。”达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挣扎,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块。
达米安几乎是在迪克的手臂刚放松的那一刻便迅速挣脱,向后趔趄跑了几步。迪克也不强留,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恶魔崽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他低头掰亮一根荧光棒用以照明。
幽荧蓝光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同时,也让他胸前的蓝色蝙蝠标志更为显眼。
此时此刻,迪克认真甚至是有些严肃地直视达米安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达米安没有看他,望着来时的路,胸口剧烈起伏。借着荧光,迪克看见他的眼睛一片血红。
一拳猛地砸上墙壁,在烁烁下落的灰尘中,达米安哑声说,“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话,格雷森。”
“但你得解释一下,她叫你哥哥,哥哥!”
他在那个词上加了重音。“到底什么情况!你可从没提过!等等,布鲁斯知道这回事吗?!哦,一定不知道。”
他说到后面已经变成了飘忽的喃喃自语。连起来了,突然一切都连起来了。为什么小姑娘会呆在布鲁斯身边,远远望着他们,露出和冬夜里隔着玻璃看橱窗里圣诞树装饰的孩子一样的眼神。
“宇宙警察先生,你想要知道世界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管好你自己,这件事与你无关。”达米安越过他向前走,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荧光的映照下,两人彼此间的距离虽近却似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fine,的确与我无关。”迪克按住发疼的额角,“我应该直接告诉布鲁斯,看他怎么想。”
祭出大家长的名字,效果立竿见影,达米安啧了一声,压抑的神情变为烦躁,迪克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到恼怒和抗拒。
他隐忍沉默片刻,“那是我的妹妹,与父亲无关。”
迪克:“?”
行,好,可以,很强。先前突然飞出的哥哥一词声小雷大振聋发聩,其词联系着的各种东西已把迪克砸得短暂懵比,有此冲击作铺垫,迪克觉得已经可以接受任何事情真相。但恶魔崽子这话依旧杀伤力巨大,如同飞驰创来的泥头车把他狠狠创飞,听完后看什么都觉得头晕目眩有种找不着北的恍惚美。
哈,哈,哈。
“他的孩子和他无关?我不明白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他气极反笑,但是转瞬之间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脸上变得极其精彩,“喔等等我明白了,塔利亚女士——”
达米安看迪克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具尸体,他冷冷警告,“停止你的奇怪联想,格雷森。你什么都不明白。从遗传学而言她同样是父亲的孩子,但是不要擅自挂上血脉之外的联系。”
这句话说的很奇怪,可迪克的注意力全被那句“是父亲的孩子”给抓走了。这可是能轰炸家族群的大新闻,真是布鲁斯的女儿,女儿啊!
“从遗传学而言”以及其后的“但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如微风一样从大脑沟壑上拂过去了。
零散的情报在脑中汇集,她对布鲁斯的态度——对于刺客而言超出安全程度格外关注和莫名其妙的亲近——终于有了解答。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这件事:血缘意义上的父亲就在眼前,但她只是静静站在一边安静看着。
她知道布鲁斯的父亲身份,是不在意这个父亲吧,又不像。警惕的流浪猫对待行人的态度,只会是爱答不理,一个眼神都不留下就离开。如果她……它用额头和尾巴蹭蹭你,在你的膝盖上趴伏取暖。有别于对其他人的态度,何尝不是某种希冀的证明?
人一旦拂掉身上的毛起身离去,它也安静地跳开目送人离开,不挽留,不跟随。兴许是觉得这样做也没有用。
“得找个时间谈谈。”迪克这会儿的态度异常和缓,“无论如何,布鲁斯得知道这件事。”
“……我会解决的,把她带回来之后,我会向父亲汇报这一切。在那之前,别说多余的话,格雷森。”达米安低头看向手掌,神色看不真切。
刚才有一个极紧的拥抱,骨和肉以不可抗拒的亲密相贴,让心底升起真切拥有的饱足感,因此失去后的空虚和愤怒更加强烈。
迪克没有看到,达米安朝廊底黑暗抬起眼时,眼底流
露出刺骨的杀意。
第73章在废墟的阴影中,尘土和……
在废墟的阴影中, 尘土和碎石覆盖一切,天花板的残骸悬挂在头顶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在某一段路上, 塔米斯停下脚步, 朝着前方的黑暗说谢谢。
她的声音在绝对寂静的通道中回荡着。
伴随着一种几乎可以触到的沉默, 一道身影悄然显现在尽头的黑暗, 像是夜色中的幽灵,猫头鹰面具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折射出幽诡银光。
夜枭的指引为她节省了很多时间,同时反映出的问题——他对这里的渗透程度之深, 同样令人在意。
说他是刺客联盟的人,他不承认, 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赫雷提克要完成任务, 蝙蝠侠要拿走黑暗之书, 她想把达米安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朝着终点进行一场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的奔跑。这时候夜枭出现了,满载物资就像是马拉松途中的补给点, 热情好客地朝口渴欲裂的选手赠递盛满甘露的水杯。
可是现在看来, 这甘露他除了塔米斯之外谁都没给。所以这个比喻想来很不恰当, 用彩票会更加合适吧?风吹来一张能够兑换亿万级别奖池的彩票。真离谱。
对跨国金融诈骗犯身份非常自豪的经济学老师每每提起彩票都咬牙切齿, 声称这是世界最大的金融诈骗,拿到奖池的人都是管理中心高层利益相关体的白手套或者亲朋, 所有分到账的利益既得者都应该赤条条的挂上绞刑架。
“就像艾滋病, 只通过母婴、学院和性传播。”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尖酸刻薄, 又带着只恨不是自己的酸羡。
塔米斯对于彩票的印象完全来源于此, 能够让她踏入此类娱乐之地的原因仅有一个:命令。直到此时,指路的命令已经烟消云散,一行一动全凭本心, 但她依旧是那种无非必要则直到生命尽头都不会主动踏入彩票站的人。
目眩神迷的花花世界,小小的身影站在其中,万千斑斓印进眼睛但留不下任何痕迹。这或许就是她和世界隔了一层纱雾的原因吧。
夜枭微微低头,面具目镜的目光从她身上流淌而过。
“前面有三条岔路。”他不做寒暄,简单叙述事实,语气从容不迫的淡淡,“径直向前,蝙蝠侠在那里。向左,可以找到异教徒。”
又是指引,又是指引。为什么要这样做?
塔米斯仰头看着他,“你想要黑暗之书吗?”
“不。”
“你想要摧毁刺客联盟或者某个人吗?”
“不。”
“我不明白,那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想你能得尝所愿。”夜枭温和地说。
“……我们是不是有某种我不知道的关联?你也是「哥哥」吗?”最后,她这样问。
猫头鹰沉默注视了她几秒,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比先前更浅淡温和,像是初冬的雪,还未落在地上就已经化开,就连那点湿痕都会很快消失不见,“在此之前,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场对话太奇怪啦,可奇怪的是塔米居然觉得他是认真的。她想起来在落地窗前见到夜枭的第一面,冷淡的气质,酽洌的酒味,好几个瞬间她觉得夜枭看上去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兴致缺缺,现在想来第一印象真是错得有够明显。他明明是个……大好人?
她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毕竟猫头鹰不想回答,那她就绝对得不到回答。强者的世界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把目的用漂亮盒子包裹起来,送出去,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被选中的人,或者说棋子,在最后拆开礼盒的时候,才会发现里面是倒计时走到3秒的火乍弹还是彩纸包裹的糖罐。如果是前者,一切都来不及了,在接受盒子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
绿翡翠一样剔透的瞳孔垂敛,她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了,“谢谢,再见。”
在离去的风经过身边的时候,夜枭曲起手指。最后一条路通向哪里,她没问,他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