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这哪里是什么巨石,这是有人抛尸!
分辨不清的人群在这场人祸中绝望着哀嚎着,一天之内死亡近半,九殿下当真做到不费一兵一卒便令临国哀鸿遍野。
皇室成员见此跑的跑,有骨气与家国情怀的也仅仅坚持几天后便无力倒下。
被押上城墙的南安王早已在九殿下无差别的投毒里感染了鼠疫,烂苹果似黑紫色流脓的伤口,因消瘦而突出的颧骨映衬着那苍白面颊仿佛来索命的恶鬼,无一例外都在昭示着九殿下的丰功伟绩。
“九殿下你听好了!”将刀口对准南安王的脖颈,全身包裹严实的临国大将军朝下方吼道:“你要是敢再进一步,你们的王爷连同士兵都将死在这里!”
冷冽的风卷着他无能狂怒吹到九殿下的耳畔,被高大盾牌保护极好的九殿下闻言挑了挑眉,随意地往旁伸了伸手,眉眼全是嘲弄。
不一会儿,便有一张朴实无华的长弓放在他手心里,九殿下随意拉了拉弓弦,回弹声响清脆,这才满意地颔首赞同道:“甚好。”
话音落,举着盾牌的士兵便自动让出一条小缝,九殿下将弓箭拉满,锋利的箭尖穿过摇摇晃晃虚伪的冬季暖阳瞄准所能看到的人头。
几乎是下意识地,那些被瞄准过的士兵不自觉矮了矮身子试图躲避这明晃晃的寒光。
“你要做什么?这可是你们的南安王!”躲在城墙后边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皇室们此时如煮沸的水轰然炸开乱作一团。
令原本就因疫情绵软无力的将士们士气更衰。
“闭嘴!”架着刀柄的大将军怒喝一声,蹲下身子挥手将盾兵召来。
“你无用了,你们的国家抛弃了你!废物!”边说着他捏着南安王的脖颈力度之大几乎让南安王缺氧晕厥。
南安王看着城墙下九殿下年轻稚嫩的脸哪还有不明白的?气急反笑,自口中不住涌出的黑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退开临国大将军朝底下怒吼:“司徒景明!你给我听好了!”
“他们是无辜的!你身为他们的九殿下理应带他们回家!”
南安王看着九殿下,这是他能为城内跟随他而来的士兵争做的最后一件事。
九殿下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只是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南安王身旁的临国大将军,用仅一人可见的声音呢喃:
“啧,没吃饭吗?怎么还能让他说这么多?”
南安王脑中翻涌着无数记忆,他期盼着九殿下的回应,可同样被威胁生命的大将军几乎是在九殿下弓箭对准他之时便举起手中的刀,慢了一步,在刀落下之前,南安王借力从城墙上翻下。
城内被鼠疫折磨地士兵们几乎同时看着他们将军的陨落,不少士兵早已红了眼眶。
“九殿下!我们和谈!我们同意和谈!”临国的皇室佝偻着身躯绝望地嘶吼着。
连自己人都可以放弃的国家指望他们还有什么同理心?临国的皇室几乎瞬间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回应他们的是破空而来的箭矢,几乎擦着他们的头顶飞驰而过,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战争的号角也随着这一支箭霎时拉开序幕。
“看不出来,顾小夫子居然还有这一面。”九殿下将弓扔给士兵后转过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淮璟。
九殿下拿弓不过是吓唬人,他自小被太上皇豢养没系统地学过文治武功,没想到顾淮璟竟先一步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顾淮璟收起弓面无表情,回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我想没人想在这里过年。”
“那倒也是。”九殿下将视线转到上方的城墙,有些遗憾地搓了搓衣角:“可惜不能手刃狗贼。”
顾淮璟没有说话,他自上回便知道九殿下私底下是有凌虐人的嗜好的,如今在战场上倒更加如鱼得水,万分欣赏由他带来的人间炼狱。
方才若不是顾淮璟,怕是九殿下又要拿压箱底的暴行去对待临国这些依旧光鲜亮丽的皇室成员们。
他的身后还有士兵在往临国的都城内投放感染鼠疫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是九殿下将那些疫区本该送去焚烧的尸体的板车里一副一副挑选出来的感染最严重的“弹药”
他们的亲人不会知道,那些因病痛而死去的灵魂在死后还得背井离乡为司徒家发挥最后的余热。
顾淮璟握着弓的手不自觉紧缩,桃花眼一片深沉。
这场细菌战赢得十分顺利,九殿下的军队不过半日便攻破禁闭的大门,浩浩荡荡的向临国王座前行。
他们带领的是在疫情里活下来有抗体的士兵,自然不会惧怕此时乌烟瘴气的临国,他们提着长矛砍刀脸上皆是喜色。
大家都知道此战之后升官进爵指日可待,他们中有的妻儿正在盼着他们凯旋而归;有的将拿着此次获得的赏金去娶隔壁已然互通情意的姑娘;有的想拿来孝敬父母陪伴老人,每个人都一边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向往一边毫不客气将敌人的头颅砍去,血水蜿蜒了一路,最终汇入临国的母亲河,染红了清澈河水。
临国的王室贵族子弟们在将士们拼死守护下北逃,迁都边塞,重新拾起了游牧民族的保命根本技能。
脚下临国都城的台阶上青石板早已被染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偶尔还能看见的断枝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
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一切都消失了。
顾淮璟避开尚未干枯的血迹拾级而上,与九殿下对功利毫不掩饰的狂热不同,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甚至在默哀无辜死去的生命。
他突然就明白的顾青青说的那句话:
“如果商品不能通过边界,军队就会越过边界。”
他看向一旁压抑不住兴奋的九殿下忽问道:“此战之后,临国这些子民,殿下将如何安置?”
九殿下倒是不在意大手一挥:“若是抗得住的将他们带回去游街,他们不是有‘牵羊礼’的传统吗?不如让他们到京城给我们的百姓也看看,让其他想蹦跶的宵小看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下场。”
“九殿下,你知道我们与他国最大的不同在于何处?”顾淮璟皱了皱眉,没有等九殿下回答便道:“那便是我们有“礼”这是我们与畜牲最本质的区别。”
他的话明显让九殿下不满,他眉间紧皱,双手环抱,却在下一瞬恢复平静:“夏虫不可语冰,果然文臣不适合上战场。顾小夫子可知对敌人仁慈只会让自身万劫不复,战败的俘虏罢了,值得我们去考虑什么?”
“何况你说的‘礼’,《礼记·曲礼》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据我所知其实本意是约束贵族用礼,而对待那些庶人则用刑,自古流传的三六九等,顾小夫子不想认吗?”
九殿下说着说着,恍然像抓住了什么,眼眸闪过微光:“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大多都有不平之心,这是因自卑而酝酿的仇恨,我能理解,只是小夫子跟小师娘怕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吧?”
九殿下说着说着,忽低低笑了,他确实不看好顾淮璟和林姑娘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
顾淮璟漠然,他没有在人前谈论家事的嗜好,也不愿听人议论林姑娘只道:“我方才路过特意停留看过此间土壤上的作物,倒是长得极好,若九殿下有心可派兵来此军屯,开疆扩土本意是为了更为富足,切莫荒置了。”
“你还别说。”九殿下难得在口头赢了顾淮璟,心中畅快,眼眸的笑意弯成了两道月牙:“你们这次的会试说不定出的就是如何处置临国。”
第64章 宝钗婚事
居然让九殿下随口一说蒙对了,会试的主题当真是如何安置临国。
顾淮璟身为扬州的解元,考场排在壹号,与全国各省的佼佼者争夺名分。
自从临国回来后,顾淮璟便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一刻不敢懈怠。
疫区已然逐渐平静下来,自朝廷派来研习医术的学徒先后皆已出师,由林氏带头抗击的疫情最终以人胜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除了林氏外,许多在疫情期间有贡献卓越的富商世家也得到了来自京城的赏赐。
万事尘埃落定后,江南也开始了自主恢复的休养生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河面结冰前,九殿下邀请顾淮璟一齐回京,就在顾淮璟要婉拒之前,圣旨便紧随其至。
大意不过是要在疫情中有卓越贡献的能人志士去面圣,皇帝设宴亲自嘉奖。
日子定在殿试后一天。
后边缀着许多人名,林氏遗孤赫然在榜首。
九殿下听到时眸光不由闪了闪,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犹记得他们自临国凯旋时,百姓夹道相迎,欢呼声恭维声响彻耳畔,坐在高头大马上视野极佳,他甚至能看到各色雅间里探出头的闺阁千金羞红的容颜。
所有人都见证了他的勇武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