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鸦青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他一刀横着放下来,很快朝身边的暗卫道:“护世子离开。”
卫衔雪脖间真见了血,他仰头间看到江褚寒被人架上,刻意地把目光收回来了。
符戊恨恨地说着:“江褚寒中了毒,殿下若不把他留在身边,来日可就只有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卫衔雪等江褚寒被人架到窗边,他沉了沉眼,“那就看符护卫的本事了。”
“哐”一声几人带着江褚寒从窗子边跳了出去,紧接着符戊手里的刀随卫衔雪的声音落下脱手而出,冲着几人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一人回首过来拦过一刀,锵地将刀砍飞出去,符影卫的人跟着就追上去了。
鸦青握着刀趁势往旁边偏过,带着卫衔雪就利落地翻了个身,随后方向相反地往一旁跃了出去,卫衔雪磕到窗户的时候闷哼了声,但鸦青抓他抓得很紧,鸦青是真的动了气了,几乎是强忍着怒气没有真的将卫衔雪伤了,他忍着气说:“卫公子可要跟我等走?”
卫衔雪只是轻轻叹息了声,跟着他突然垂首,一口就咬在了鸦青的手臂上,卫衔雪这一口一点情面也没留,他一口獠牙江褚寒也曾领教过,鸦青立刻就吃痛地轻声“嘶”了下,抓着卫衔雪的手一松,卫衔雪马上往地上摔了下去,后有追兵鸦青来不及停下捞人,他这也是知道卫衔雪的意思了,只好一人提刀远去,可他临行之前,听见卫衔雪的声音在他后面很轻地响过去了……
“照顾好你家世子。”
鸦青脑子里乱了一下。
符影卫没把人追上,重新回来时卫衔雪已经回了屋子。
他脖子上一条细细的血线已经干了,卫衔雪用手指自己抹去一点,等人过来时扣上了屋里的铜镜。
符戊停在身后,顿了许久才跪下去行了礼,“殿下这是故意的?”
卫衔雪并没有理他,他慢慢在床前坐下,将床边摔落的碗盏一脚踢了出去,随后才落下目光在下面跪了一地的符影卫中扫过一眼。
他垂下眼,轻飘飘地说:“都杀了吧。”
他这一声落下有些猝不及防,尤其前面的符戊还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抽刀声乍然响起,符影卫中几乎一半的人居然忽然抬起了刀,毫不犹豫地对着身边的人立刻捅了过去。
满地的血霎时就迸了出来,有几人敏锐地拦过,动作却慢了半分,被人捅进胸膛的时候还睁着不可置信的眼,喉中的气久久也没噎进去,符戊感觉到背后的冷刀时很快滚了一下,但身边的人往前一堵,接着便将两把刀横在他的脖间。
卫衔雪合时宜地“哦”了声,“我倒是同符护卫还有几句话想说。”
身后的人已经躺在地上成了尸首,符戊朝两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你们……你们胆敢叛变?”
“怪不得方才让江褚寒脱逃。”符影卫一向忠于陛下,符戊没对身后设防,也没想过面前这个心软柔弱的小殿下会说出什么杀伐果决的话来,他眉眼锐利地望着卫衔雪,“你杀他们,你是,你是想给江褚寒报仇?”
他依旧不信道:“我等忠于陛下,这都是陛下的旨意,你……不过你是怎么策反他们的?”
空气里静了会儿,卫衔雪之后才可惜地摇了下头,他冷声道:“符影卫忠于陛下都是哪一年的事了,符护卫混上去的时间还是太短,不知道当年是谁组起来的这只近卫。”
两边提刀的护卫目光落在刃上,“我等听尹先生的旨,此行听命于殿下。”
“尹……”符戊诧异挣扎了下,“尹钲之?”
但他很快冷哼了声,“公子这么着急杀人灭口,我若死了,等你回宫时陛下问起来必然会察觉到什么,难道你要拿什么借口去欺君吗?”
卫衔雪皱了皱眉,“符护卫怎么这么天真——今日你给世子添了罪名,他回过头来杀你灭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卫衔雪指着自己道:“我可是听凭陛下的旨意给他下了毒,至于抓不住他,那都是你这个做头领的能力不足抓不到人,再说今日之后……情况如何可都说不清了。”
符戊的胳膊被人攥着押起来,他在这句话里目光错乱了片刻,“你……你竟是个有心机的,倒是错看你了。”
卫衔雪一副不忍下手又情深义重的模样,符戊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心软没用的人,他猜测说:“你是故意借由我们的手毒害了江褚寒,又让他知道真相离开的?”
“你想……”
卫衔雪从床上站起身,他把手放进袖子,慢慢朝他走过去,“符护卫知道陛下这些年为什么不杀世子吗?”
他等了会儿缓声自己接了过去,“是因为他不敢啊——”
“没机会是一回事……但不管陛下愿不愿意承认,侯府总归是悬在上头的一把刀,若能为陛下所用,镇宁侯所向披靡是国之大器,可陛下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表面的君子是他不得不做的,但斩草不除根的道理符护卫都明白,陛下……”
“朝中如今失衡,又等上我同他一道出巡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想要把侯府来日的獠牙斩断,但今日之后不一样了。”卫衔雪微微倾身,他从旁边接过一把刀去,亲自拿刀抵上了他的喉颈,“侯爷心中有了爱妻和儿子两条人命的猜忌掣肘,往后可还真不一定再为陛下所用……”
卫衔雪话停在这里,他可惜地叹了口气,“我手里若有侯府几十万的大军,我就不必跟他论什么父子了。”
“你……”符戊目光退了一下,他阴沉道:“你好狠毒,怪不得你半推半就还要对世子下毒,亏他还对你情根深种……”
卫衔雪突然觉得可笑似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江褚寒心里最是明白,多说无益……”
卫衔雪站直身,他袖子垂下,里头一个药瓶忽然滚落出来,那药滚到符戊膝盖下边不远,他瞪大了眼,“你……”
当时卫衔雪接过药瓶垂下袖子,就已做了暗度陈仓的事,他只是睨了他一眼,丢下刀便转过了身,随后他的声音冷冷传过来,“这药陛下亲赐,世子没福分消受,符护卫就代他尝尝吧。”
“唔……”
第123章 :求娶
夜色深沉,冷风呼啸而过,哒哒的马蹄已出了西河城外。
“世子——世子醒醒!”鸦青有些焦急地唤着江褚寒,侯府的暗卫带着江褚寒出城不久,江褚寒似乎就已经晕了过去。
鸦青还不知道卫衔雪到底给他喝了什么,但世子吐的血实在太多,几人飞快奔出城门,想要赶快落脚看一看江褚寒的情况。
静谧的夜晚不见寒月,西河夜里太冷了,几人出城一段距离,才略微停下来对着四方犹豫,江褚寒被带出来时甚至只穿了一件单衣,鸦青解下来自己的衣服给他盖上,忽然间却听见不远的地方传出一声口哨。
那边的沙丘黑乎乎的,隐在暗处恐有杀意,几人顿时备起来,鸦青拔刀而出,“是谁?”
几声慢悠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传出一声叹息,“等你们几天了,怎么才来。”
这声音鸦青熟得不行,可他并未放下手里的刀,“你想干什么?”
“拦住我们吗?”鸦青敛眉喊道:“降尘。”
降尘走了几步脚步一顿,他诧异地“嘶”了一声,“你们……误会什么了?”
“江褚寒呢?”降尘往前踢了脚沙子,“我听着你们中间有个快不行的就是江世子了吧?”
“你……”鸦青听他实在语气不善,“世子中毒,你是知情的?”
“我?”降尘见着暗夜里的冷刀锋芒了,就没靠得太近,他“啧”了声,“要不是殿下要我等在这里,我用得着在城外吃几天沙子吗?”
“你们让开。”降尘想到什么,还是不大情愿地往前走了,“江褚寒要是真死了,殿下跟我着急我还真赔不起。”
降尘自保似的,一只手拎了刀,另一手上拿着件狐裘,他凑近一些看到了马上的江褚寒,也不是第一回见到江褚寒受伤了,这一年江世子受伤还挺多,降尘犯不着跟一个伤患计较什么高低,江褚寒做人除外,就功夫而言,降尘倒是挑不出他的错处,他把不情愿收了收,将狐裘递了出去,“别把人先冻死了。”
鸦青朝旁边使了眼色,有人将狐裘接过去给江世子盖上了,他还是犹疑道:“你是……”
“我此行没跟着殿下,是因为他特意交代让我在城外等你们。”降尘揣了揣手,“的确是没提前同你们通气,可我们殿下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他江褚寒的事?咱们殿下在他那里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降尘说起来还怪来气,他没好气地说:“江褚寒吐点淤血而已,给你们整得这么紧张,但是药三分毒,他看着这么虚弱,真死了我可担不起这个黑锅。”
“……”鸦青像被骂了一道,但他想起方才卫衔雪的那句话,心里终于松动了些,他略微偏身,“卫公子是……故意……”
“我们殿下对旁人可没对你们世子这么心软。”鸦青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倒出粒药丸,“劝他好几回了,托付真心这种事,好歹找他名声好的,给他把药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