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刚才不该跟你发脾气,你别讨厌我……你不同意,那、那我就在家里等你……”
  好吧,认输了。他这样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裴令望都会想想办法。
  于是裴令望最终战胜了理智,捧起他的脸吻掉了他的眼泪:“去,玉儿可以和我一起去。”
  陈引玉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不敢高兴:“真的吗?”
  “嗯。”裴令望揉了揉他脸颊的肉,陈引玉这些日子被她养得圆润了许多,看着特别讨喜:“你跟在军中,不要乱跑。如果有意外,你必须立刻回来,知道吗?”
  “好!”陈引玉破涕为笑,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裴令望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陈引玉吃好了饭午休,裴令望回到边防军商议,将陈引玉随行的事上报。
  她做完以后就要离开,被立在一旁的将月喊住:“你明日晚上来一趟军营。”
  “什么事吗?”裴令望疑惑地问。
  “有人给你写了信。”将月顿了顿,说道:“从益州来。”
  第50章 前去 第一卷 终
  从益州来的信!
  裴令望的身子微微颤抖, 那个称呼在嘴边呼之欲出,又被她生硬的吞下。
  是二姐吗?二姐……给她写了信?
  她不敢置信地连连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信在哪里?”
  将月还是第一次看裴令望这般激动难以自持的样子,就连当初做出火铳时也没见她如此失态。他有些不习惯地后退两三步, 又重复了一遍:“明日晚上才能拿给你,现在信不在我这里。”
  他轻咳一声, 继续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信是我爹寄来的。”
  裴令望有些惊讶:“将星不是说你们的父亲失踪了吗?”
  “已经联络上了,这消息也是将星告诉我的。”将月犹豫了半天,最后也没能对裴令望解释为什么她二姐会和他们的爹有交集。他借着训练的借口匆匆离开, 裴令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呢?
  但她非常兴奋, 无暇在意这些小细节。她这样的情绪保持了一整日,像咳嗽一样隐藏不住,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出她的情绪。陈引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开心,但是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他的心情也变得特别好,晚上多吃了小半碗粥。
  裴令望很想将这样的消息和玉儿分享,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二姐的事情。一直磨蹭到晚上就寝时, 她拥着香汗淋漓的陈引玉, 终于将事情换了种方式说了出来:“玉儿,我有一个朋友给我写了信。”
  陈引玉原本累得眼皮子打架, 但听了她的话, 顿时紧张起来:“哪个朋友啊?不会是之前给你寄药的那个朋友吧?”
  他从裴令望的怀里挣脱,支起身子紧紧地盯着她。若是裴令望敢在这时候说,她今天这样开心都是因为收到了那个人的信, 陈引玉一定会扑上去咬她!
  裴令望哭笑不得地看他,强行把人又一次拉进怀里:“你最近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当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从前在军中的战友,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她语气里的怅然太过明显,陈引玉心里也跟着抽痛,学着今日她哄他的样子,轻轻拍抚裴令望的后背。“但是她还活着,还给你写信了,你们说不准马上就能见面啦。”他细声细气地安慰裴令望,声音因为困乏变得有些飘忽:“怪不得你今日这样高兴……”
  “你说得对,我想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裴令望摸了摸陈引玉的头,轻声说道:“你觉得她会给我写什么呢?我已经成婚了,她会知道吗?等我们彻底平定了乌军,我就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裴令望等了半天,都没听到陈引玉的回应。她迟钝地低下头去看,陈引玉已经埋在她臂弯处,很乖地睡着了。
  裴令望纷乱的思绪顿时全部散去,眼中溢满柔和,俯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自己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醒来时,陈引玉还没有起床。她静悄悄地整理好以后,找到了小碗,告诉他:“我今日会晚些回来,你看着些主君,别让他等太晚。”
  小碗
  应下,就要离开,却又被裴令望喊住。
  “主君近日胃口不怎么好,昨日我看他多用了些鸭肉粥,最近也给他做些吧。”裴令望认真地叮嘱道。
  小碗心头一热,家主竟然关注了这些细枝末节,公子真的找了个很好的妻主。他忙点头说道:“仆侍今日就吩咐厨房去做。”
  家里的事交给小碗,再靠谱不过。裴令望放下心来,离家去了军营。
  虽然乌军已经全部撤离,但边防军并未松懈,日复一日地行军操练。因为还有进京的事情,裴令望不得不两边关照,一边亲自练兵,一边盯着进京准备的事宜。她们九月出发,大概九月中旬能抵京。领了封赏再回来,就到了十月,该为过冬做准备了。
  不过即使有这些事操劳,裴令望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等到了将月和将星一同来到了她的营帐中。
  见到她们时,裴令望立刻起身,开门见山:“信呢?”
  将星也没多话,像驿使一样分发信件。一封递给了裴令望,一封给了将月。
  将月接到信时脸上闪过茫然的表情,原来爹也给他写了信啊。他迅速地拆开信,寻了个角落坐着读了起来。
  裴令望拿着信,却有些忐忑畏惧。真的要看信时,她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将星对她的纠结毫不感兴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时正溜达到将月身边,试图看看爹给将月写了什么。
  裴令望深吸一口气,终于拆开了信封。视线刚落在信纸上,裴令望就红了眼圈。满纸都是熟悉的字迹,她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见到了这字迹了。轻轻拂过干涸的墨迹,好像已经和二姐见面了。
  她凝了凝心神,一字一字认真地读了起来。只是,裴令望原本看到信时的激动一点点消散,脸上再无笑意,反而皱起了眉。
  二姐说,她们应当换回身份了。所以,这一次她会去京城,小妹你不要去京城,尽快去郢州,然后继续在玄凤军做事吧。待她给裴家讨个公道以后,她们再相见吧。在信的末尾,二姐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裴令望怔怔地看着信纸,这封信的内容让她有些发懵。
  原来不是姐妹相认的心路历程,也不是二姐的解释和关于二姐这些年来的叙述。概括下来,只传达了一个消息:她要去京城,以裴令闻的身份,回京城。
  可是这样不行!裴令望的脑中宛如有雷炸开,二姐之所以假死潜伏,就是为了调查裴家的事情。可她现在回京,岂不是彻底暴露了身份!
  通州的裴令闻,可是手脚健全的人。即使二姐有再高超的易容术,她也无法做到长出一条手臂来。
  以裴令闻的身份进京受封赏,不,二姐是要以死而复生的裴令闻的身份接受封赏!她怕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质问皇帝,当年裴家人接二连三遭遇暗算的真相!
  真是,疯子啊。二姐的这般打算,将裴家当年的事情彻底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一定能逼迫朝廷去追查当年的事情。可是,这样也势必牵扯出二姐隐姓埋名假死,和她在益州冒用裴令望名字的事情。
  若在益州的人不是裴令望,那裴令望通敌的冤屈还是没能洗清,除非她说出真相,是她们姐妹二人互换身份,击退乌军的人是裴令望。
  可若是这样,她们姐妹二人也落入了风险中。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原来二姐是为这个道歉吗?裴令望摸了摸信脚处的对不起三个字,二姐是觉得,自己要做的事会拖累她吗?
  有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二姐不许她进京城,不许她冒一丝风险。这样即使二姐出了事,她裴令望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可二姐仍然为这个小妹可能面临的风险而道歉。即使这风险无论是否有她,都一直存在着。
  而且二姐要再一次去做她认定的事,像多少年以前那样,哪怕明知艰难困苦也要去做。
  也许到最后,还是只剩下裴令望自己活着。
  不,她不接受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裴令望猛地站起身,木椅被她的力道带倒在地,发出的声响把将月和将星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将星疑惑地问。看她这幅样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从益州来的信,要多久才能传到这里?”裴令望声音艰涩地问。
  “按理来说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不过我们有特殊的传信方式,所以,差不多五天吧。”将星张开手帐比了个五给裴令望看。
  五天。若是二姐她们从寄信那天开始动身,现在距离京城,应当还有一段距离。益州与通州虽然相隔甚远,但两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一段是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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