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千穗理谨慎地绕过这个坑洞，然后，就遇上房间边界的金色方块结界，看起来像是异能力手笔。
索性没等她茫然多久，那个金色的方块消失了，连同更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先前被隔绝的动静也纷至沓来，原来安宁的景象一瞬间被打破。
隐隐的第六感让千穗理意识到什么，她跑到爆炸发生的地方。
造船厂碎石乱飞，被糟踏的不成样，很明显刚刚发生过一场严酷的战斗。可到最后的巨响为止，千穗理都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远远的，太宰躺倒在一边，生死不知。手里扯着礼带的中也是中间唯一站立的人，他的脚下则是被击倒的兰堂先生。
千穗理的动静瞒不过几人，看到她，中也露出了微妙的，几乎是夹杂着愧疚的神情。
她绕过乱石走过去，看到地上的坑洞中，巨大的镰刀于兰堂胸前穿胸而过，很明显的致命伤，他命不久矣。
“……抱歉。”中也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莫名其妙和千穗理道歉后，揣着双手远远走开了，似乎要把这最后的相处时光留给两人。
千穗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她的印象里，明明大家刚刚还有说有笑，结果最终变成这种难以收场的结局。
究竟是哪一点搞错了呢。
“千穗理……很抱歉……我恐怕要食言了。”兰堂用着气音说道，“这并非……中也少年的错……”
千穗理也很茫然，在镭钵街，她偶尔也会见到尸体或者流血的伤口，不过面对命不久矣的熟人还是第一次，她以为所有告别都是像老板娘那样，大家有商有量，平淡的变成最后一面。
“其实也不用抱歉，”千穗理瞅了眼后面，中也弯着腰，正与躺在地上的太宰说话，两人都没空注意这边，于是她也蹲下身，好像要更仔细听兰堂先生说话，“我还没有同意和兰堂先生离开，所以约定不算成立。”
千穗理这样说道，眼疾手快地将红白药丸塞入兰堂嘴里，然后用力拔出那柄巨大的镰刀。
兰堂冷色的眼眸看着她，带出些微讶意，但仍然顺从地吞下药丸。这种时候，是什么好像都无所谓了。
“我会为你祈祷的，兰堂先生。”祈祷传说中的万灵药发挥作用。
镰刀被拔出后，带出得血液四溅，连带着千穗理的脸也被弄脏了，她没注意这点小插曲，或者说她也很矛盾。
她不知道'银色子弹'能不能发挥作用，也不知道万一真的起作用，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不过看在这些年和兰堂先生的交情上，好像也见死不救做不到。
所以真的很讨厌，有力量的人在那边一言不合，就喊着什么誓言啊，羁绊啊打来打去，最后血花四溅，肠子乱飞，才说着什么相互理解，早干什么去了呢。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呢。
千穗理耳边再次闪烁一阵如同赞同的嗡鸣。
“晚安，兰堂先生，做个好梦。”千穗理把镰刀丢到一边，双手已经被血渍浸染，比起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中也，千穗理反而更像那个杀人凶手。
“……我很抱歉，但是……”中也走了过来，双手插兜望着兰堂，又看看旁边的千穗理，一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
拎除他与兰堂之间的复杂过往，兰堂先生似乎是真心关爱千穗理的，甚至差点收养千穗理。他的行为仿佛亲手毁掉了千穗理的新生活，这么说来，如果千穗理怨恨他，他也能接受。
只不过，中也并不后悔杀掉兰堂这件事。
千穗理还在想万灵药的事，听到中也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最终只能沉默着。
太宰在远处格外大声地喊着，终于打破沉默的氛围。
“喂，请问还有人在意我吗？我可是要命不久矣了！”
第65章
给真的快要死掉的兰堂先生使用万灵药,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所以即便太宰在旁边大呼小叫，喊着他要死掉的话语，千穗理还是无动于衷。
顶多这家伙断气前一秒,她会询问对方要不要赌博一下。
“你不是自杀狂魔吗？死掉更好。”千穗理扛着太宰的一只手臂,语气平淡地说出了格外不符合她性格话。
太宰太吵闹了,奇怪的大镰刀差点把他人给劈成两半,结果这个人还说着手机没信号，电话卡没充值之类的怪话,非要让他们把自己给抗回去。
特别是，这个人竟然还是异能力者！
千穗理才知道,太宰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够无效化其他人的异能力,所以也不能让中也使用重力作弊。
“……多么无用的异能力啊。”千穗理麻木地棒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要不是中也非常肯定的点头,并且向她展示了重力消失的画面,千穗理都要以为，这是中也和太宰想出来,整蛊她的新法子了。
“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他搬下去,千穗理你松手休息一下吧。”中也瞅了一眼千穗理，又瞅了一眼，语气平和,打算伸手从千穗理肩头扯过太宰。
从刚刚确认兰堂死亡以后,中也一直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非常在意千穗理的反应，体贴到了千穗理都觉得头皮发麻的程度。
“中也……”千穗理欲言又止。
该怎么说,其实她没有伤心，有点没心没肺了。她确实不怎么开心，因为不确定万灵药是否能起效，但难过也不至于，她只是有点，遗憾。
这种奇怪的，难以直接说出口，又没有到讨厌中也的程度，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中也好像比兰堂先生要更重要些。不是情感之上的距离，而是一些，千穗理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类似于第一眼见到的人的，雏鸟情节……吧？
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作失望，沮丧，还是遗憾呢。千穗理又一下走神了。
而在中也看来，这就是因为兰堂死去，千穗理明明情绪不佳，却仍然体谅并在乎他这个朋友。以他现在这个身份，好像说什么话都显得多余。
不如付诸行动，比如说，先让太宰这个家伙从千穗理肩头下来。
“救命，中也，你难道想杀了我吗？好痛，我可是很怕痛的，伤口裂开了，救命——千酱！”太宰发出惊人的惨叫声，活像中也在对他施展什么酷刑。
吓得千穗理立刻回过神，抓住了拉扯她的人。
另外一边，本来是左胳膊搭在千穗理肩上，右胳膊勉强被中也拽着，在中也试图强行扯开太宰后，太宰一边大喊着'绝对不要被男人抱着'一边松开了中也那边的胳膊。
伤势太重，没法办法自己站位，太宰大喊着不妙，胡乱挥舞着双手，正好整个人都倒向千穗理，两人一前一后面对面抱了个满怀。
太宰双手搂住千穗理的脖颈，双腿盘在千穗理腰上，活像把千穗理当成逃离中也的耍赖梁柱。
而中也则面色扭曲，双手扯住太宰的腰，想让他别再打扰千穗理。
“……”
因为千穗理的回神，并下意识环住太宰的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三个人同时意识到了他们的姿势非常奇怪，该庆幸现在他们没走大路上，不用被人围观吗？不然明天横滨早报的头条就是他们了吧。
千穗理久久没有动作，导致太宰一点一点顺着千穗理的身子向下滑去，就差滑下来和千穗理面对面了。
这样抱孩子的动作，千穗理对羊里面的年幼的小孩子做过。如同肌肉记忆般，感受到怀中人要滑下地，她双臂发力，下意识打算将怀里的'孩子'给撑起来，却发现对方的体重有些超乎想象。
即便不好好吃饭，那也是一个比她年龄还大的少年体重，更何况千穗理体能废材，一个失手两人都往后仰倒去。好在中也见势不妙，扯住了差点后仰倒下的两人。
大幅度动作折腾之下，千穗理感觉自己胸口传来湿意，更加浓重的腥气蔓延，太宰的伤口又裂开了。
“……失血过度了，好冷，”沉默半天，太宰表情微妙地打破奇怪的氛围，“我觉得死在千酱怀里好像很不错，殉情，是这个说法吧？”
“你想得美！”
中也终于不再顾及太宰的伤势，手腕一个巧劲，把太宰从千穗理身上撕了下来，扛着太宰就朝外走去。
“咿呀哒，要吐血了，要死了，好痛！”
“死了不是刚好符合你心意吗！自杀狂魔！”中也拧笑着，但还是给太宰调整了个不崩裂伤口的角度。
千穗理跟在旁边，一边检查着衣裙，一边跟着两人身后。身上都被兰堂，太宰的血迹浸染得不成样子，看来这件衣服没办法要了。
搞得她才像那个杀了兰堂先生又重伤太宰的人一样，千穗理瞅了眼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太宰，疑惑地发现，这个人好像和先前不同了。
“我的错觉吗？”千穗理慢吞吞地在后面说：“你和太宰关系好了很多，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