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妾身对王爷之心,永永远远都不会变。”
  她是个聪明人,从四爷几次夜宿书房和四爷在听雪轩睡下后被匆匆喊走这等事中察觉出端倪,但她什么都没说,她用她的言语表明了她的决心。
  四爷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年若兰的手握的更紧了。
  他活到这般年纪,皇阿玛、额娘也好,还是旁人也罢,都未曾有谁像年若兰一样真心对她,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她。
  很快四爷就借口尚有公务在身,去了书房。
  一进门,他就吩咐道:“……快马加鞭送一封信去颍州,告诉王承勋,要他上折子参年希尧一本。”
  至于到底以何罪名,他并没有细说。
  如今皇上早已不复当初清明,大清上下吏□□败,灾荒频发,每个官员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柄的,而他早在多年之前……就已暗下决心,来日登上帝位后,要铲除贪官污吏,成为一代明君。
  第6章 谁在捣鬼?
  年珠一扫从前的咸鱼做派,整日醉心于自己铺子开业一事,对四爷的动作是浑然不知。
  当然,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在她看来,就算历史上的四爷最后问鼎天下,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就算后来他登基为帝,他的亲娘德妃也拒不承认他的皇帝身份,甚至还不愿搬到慈宁宫。
  正是如此,四爷对十三爷的情谊非同一般,旁人以真心待他,他就会以真心回报。
  对自己的枕边贴心人,四爷自然会呵护备至、面面俱到。
  到了月底,年希尧就要回去安徽了。
  他虽比不上年羹尧仕途一帆风顺,但年纪不大却已任安徽布政使一职,此次休沐回京,是因年遐龄年事已高,摔了一跤的缘故。
  如今年遐龄身体康健,他自然得回去当差。
  年珠跟在觉罗氏身后,一起送年希尧出门。
  年希尧如今好歹也是朝中二品大员,但如今却宛如初次离家的稚童一般,面上满是不舍。
  不仅如此,他还得搜肠刮肚安慰起年遐龄等人来:“……虽说现下朝中局势紧张,但我们年家也是世代官宦世家,对皇上、对大清忠心耿耿,就算真是十四贝勒为太子,年家顶多势微,不至于受到牵连。”
  他先是对妻子郭络罗氏说要她好生照顾年遐龄,又对觉罗氏说她要照顾好孩子们,最后眼神却是落在了年珠身上。
  “从前我就时常在信中听你伯母说你活泼聪明、懂事可爱,这次回家一趟,发现果真如此。”
  年家的一众孩子中不乏聪明之辈,但像年珠这样的,却是少有。
  这次回去安徽,他行李中带的最多的就是蚊香。
  只可惜,年珠只是个女孩……
  纵然有些话没说,年珠也能从年希尧的眼神中看出惋惜来,小腰板一挺,就道:“伯父,您这是什么眼神?您是不是心里在想,我若是男儿就好了?商有女将军妇好,明有名将秦良玉,更不必说大名鼎鼎的则天皇帝……这些人不都是女子?您怎能瞧不起女子?”
  说着,她更是气鼓鼓道:“叫我说,女子也能大有所为。”
  “你这小丫头,难道还想比肩则天皇帝不成?”年希尧被她逗得直笑,愈发觉得她聪明了,直道,“我刚回来时,可听你伯母说你整日哭着喊着不愿念书,不过十多日而已,你竟连妇好等人都知道了?”
  觉罗氏却哭笑不得道:“虽说从古至今大有所为的女子不在少数,却没几人连字都写不好。”
  “你想学做生意,我不拦着你,可首先得把一手字练好才行。”
  ……
  众人是七嘴八舌,正因如此,将离别的哀愁和对未来的忐忑冲淡了不少。
  年珠是一人难抵那么多张嘴,最后索性低头不说话。
  她虽聪明,却并不赞同夫子们死记硬背的教学方法,写了十几年钢笔字的她也不擅用毛笔,那一手字写的就像鸡爪子挠似的。
  年珠前脚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后脚年遐龄就派了嬷嬷送来了刚出锅的孙泥额芬白糕。
  那嬷嬷更是道:“老爷说了,您近来辛苦,得好好补一补才是。”
  “这道刚出锅的孙泥额芬白糕味道好,您也尝一尝。”
  “多谢祖父。”年珠甜甜笑道。
  她数了数,方才伯母郭络罗氏差人送了桃胶皂角米银耳羹,额娘觉罗氏差人送来了八珍糕,大哥年熙差人送来了水乌他……这些吃食零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她午饭都不必吃了。
  她知道,这些长辈正因方才在大门口调笑了她几句,担心她不高兴,所以才送东西过来哄她高兴呢。
  年珠心里是既甜蜜又难受。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四爷清算年羹尧后,虽没有对年家赶尽杀绝,但年遐龄很快却去世了……年家多少会受到影响。
  想及此,她愈发觉得扬名立万迫在眉睫,忙道:“乳母,你差人叫额木来见我吧。”
  聂乳母是她外家送来的人,苏额木不仅是辅国公府的人,也是她的乳兄。
  用觉罗氏的话来说,既想要做生意,就要培养自己的人。
  晌午时分,苏额木就匆匆进府了。
  苏额木虽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打小就被他爹派去各地学习如何料理生意,经验不说丰富,却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辅国公府认识苏额木的人都不多,京中认识他的人也就更少了。
  毕竟年珠想要扬名立万不假,却没想着依靠旁人。
  “见过七格格。”苏额木给年珠打了个千儿,道,“给七格格请安了。”
  年珠笑道:“起来吧。”
  她先是过问了铺子的修缮情况,牌匾有没有做好,伙计是否已安排到位,待她听到苏额木的回答后,这才道:“你做得很好,不过当下,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格格您说。”苏额木恭恭敬敬道。
  “我要你多找些人,将铺子开业的消息散播出去,闹得越大越好。”年珠从前在大学时,也曾选修过《市场营销》这门课的,在很多时候,推广远比销售重要,“比如,先将噱头打出去,说宝钞胡同有间铺子开业后只卖一件东西……”
  苏额木很快就会过意来:“格格放心,小的知道了。”
  年珠对自己这个乳兄还是挺满意的。
  不出几日,小小杂货铺就开业了。
  年珠一早就求得觉罗氏答应,带了几个人坐上马车去了宝钞胡同。
  年珠虽知道苏额木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却万万没想到她的马车刚到胡同口,就堵得进不能进出不能出的。
  她探头一看,外头乌压压的全是人,将整条胡同挤得是水泄不通。
  一个个行人更是道:“快点,再去晚了就迟了,说是今儿这新开业的铺子有什么抽奖活动,一等奖是一百两银子呢!”
  “这甚么蚊香也不贵,买的多更便宜,还不如搏一搏,兴许就能中大奖了?”
  “呵,叫我说,能在这地方开铺子的,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福晋夫人的,人傻钱多,十有八九是开铺子开着玩的。”
  ……
  众人是七嘴八舌。
  “人傻钱多”的年珠坐马车上,忍不住对苏额木刮目相看起来——她这乳兄,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等马车缓慢行驶到铺子门口,只见铺子里被人挤得更是水泄不通。
  恰逢有人中了三等奖,惹得人群中欢呼不断。
  年珠心满意足笑道:“好了,乳母,我们回去吧。”
  “格格。”聂乳母却是欲言又止,忧心忡忡道,“照这样下去,别说赚钱,您的私房钱都要亏完的……”
  年珠却摇摇头,正色道:“不会的,如今这些百姓前来买蚊香多是冲着噱头来的,或是好奇,或是想要以小博大,但它们把蚊香拿回去用上几次后就会发现这东西大有用途。”
  “夜里睡得正香,有蚊子在耳畔嗡嗡直叫,着实扰人。”
  “而且我也算过账的,一盘蚊香成本两文钱,售价四文钱,寻常百姓家都能负担得起,买的多更便宜。”
  “虽说短时间里加上铺面与人工的成本,是只赔不赚,但做生意嘛,总是要慢慢来的,买的人多了,自然就能赚到钱的。”
  聂乳母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觉得她的赚钱之路是任重道远。
  迎得开门红的年珠却是心情大好。
  谁知她刚回去年府,好心情顿时就戛然而止。
  就在今日早朝上,当今皇上康熙帝接到颍州知州王承勋的密折,说是年希尧勒索规礼,徇庇凤阳知府蒋国正将凤阳亏空捏造为冒蠲侵蚀等,人证物证俱在,皇上是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而本就刚痊愈不久的年遐龄一听到这消息就晕了过去。
  年珠:“……”
  她可不记得历史上还有这样一出,顾不得日头当空,撒丫子就朝正院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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