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见此,张琬如实应声:三千太虚巫史就这么活活被烧死,那场大火肯定很厉害,怎么也得跑出几百个吧。
闻声,秦婵神情微顿,墨眸流露出一幅耐人寻味的眼色,轻叹道:小王女真是目光独到。
少女,竟宁愿怀疑大火厉害,都不曾设想三千太虚亲信巫史死的蹊跷离奇。
这把大火不止烧死太虚大祭司,更是把她的亲信以及过往全部抹去,可见手段之狠。
三百年前一定是发生非常严重的权利争斗,才会导致太虚大祭司之位至此被分化成如今的太阴和太阳两位祭司。
当年的皇族和诸侯王室,甚至包括从太虚大祭司分化的两大祭司,这些都是受益者,自然有可能是背后的推手。
越是了解过往,秦婵越清晰的知晓,想要重新出任太虚大祭司的难度。
这个位置甚至足以影响帝位继承,那其它的诸侯王族和祭司,又怎么会甘愿屈居人下。
此时的张琬还不知坏女人的心思之深,满心里因她的夸赞而开心,月牙弯眉盛着喜悦唤:那我再给你念些别的?
不必,今日就到这吧。坏女人抬手制止动作。
坏女人轻搭在手背的掌心就像失去温度的冰,张琬一怔,目光落向坏女人不太好的面色,笑意亦淡了些。
张琬脑间想起巫史说的惩罚,目光正色的落向坏女人周身,打量的找寻伤处,却完全无从得知。
既是受惩罚的犯了病,那肯定伤的不轻才对啊?
因着张琬心间坦荡,因而目光很是直白明显,没有半点遮掩。
忽地,坏女人美目轻眨的迎上视线,嗓音清浅的问:小王女,在看什么?
张琬迟疑的应:我听说你突然生病是因为昨夜受处罚,所以想看看伤处。
坏女人并未直面回答,而是询问:这事是巫史说与小王女知晓的么?
语出,张琬担心坏女人不愿被人知晓处罚,连忙保证道:你放心吧,我嘴很严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莫说坏女人,张琬这个岁数,若是遭受母亲训斥都不会想告诉别人。
想来坏女人亦是个好面子的人吧。
语落无声,坏女人沉眸静静的望着,神情并未表现喜怒,而是稍稍倾身,几丝墨发落在修长颈侧,更显黑白分明,淡然的问:小王女,真的想看?
张琬见坏女人没有否认受罚,视线又看向她泛白唇间,犹豫的说:我可以看么?
如果会因此引起坏女人的不悦,张琬自然不会唐突,因而显得谨慎。
没想坏女人却是淡然一笑,恍若冰雪消融,嗓音轻柔似羽毛般划过张琬耳侧,颔首出声:小王女的话,当然可以。
话语很轻,语调亦很正经,张琬对此毫不设防。
须臾之间,张琬神情却骤然变化!
羞耻,震惊,充斥在脑袋,张琬红透脸颊,一时慌张的想要退离,却冷不防跌下床榻!
哎!张琬摔得惊吓呼出声,眼睛却落在榻上衣裳半敞的坏女人,只一眼就仿佛被雪白给烫伤!
张琬顾不及起身,忙探手捂住眼睛,羞赧的出声:你、你这是干什么?
眼前一片昏暗,只余坏女人略带无辜的清幽声音,响起:既然小王女要看伤处,便只能如此,现下躲什么?
我、我不看了,你把衣物穿好吧!张琬不敢放下手,只得先出声。
语落,耳旁听不见坏女人的话语,亦不知她的衣着情况,张琬脑袋里却止不住回想方才衣带轻解的坏女人,暗叹大意!
不多时,坏女人方才出声:好了。
闻声,张琬回神,小心翼翼的移开手,目光仰看端坐榻上的坏女人,如释重负。
坏女人此时已然衣襟整齐,面目中透着没有血色的白皙,眉目如漆点缀,幽深晦暗,不见戏弄之意,如此坦荡,倒显得自己方才大惊小怪。
越想张琬的脸越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
小王女莫非要席地坐到天黑不成?秦婵见少女面色娇红妍丽,反应甚觉趣味,悠悠出声,
张琬被召回些许心神,连忙爬起身,窘迫道:所以那究竟是什么伤啊?
刚才难道小王女没看见?
我、我只看见白,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话语吞吞吐吐半截,最终被张琬全部咽下,连眼睛都不敢去看坏女人。
秦婵却不甚在意的很,软身慵懒的半躺在榻,美目低垂在眼底投落暗影,若细看,便会觉触目惊心,沉吟道:那真是可惜,雪蚕纹只会存在体表二十四时辰,小王女往后再想看就没机会了。
张琬一听,没好说,自己要是早知道才不会想看呢!
当然张琬现下没法这么说,所以只得回归话题,询问:雪蚕纹是什么?
秦婵抬眸解释的应声:传闻大地曾是一片赤白广袤的雪原,没有森林沼泽亦没有荒漠,所到之处只有无尽的冰雪,而长久居住这种环境的一种雪蚕,它的御敌防身之术就是它的毒液具有能让血液冻结的作用,只要一口就能让人全身血肉缓慢冻结,一个时辰之内无法行进半步。
张琬听的是瞠目结舌,目光看向坏女人正经面色,出声:那岂不是会直接昏死过去?
如果直接昏死倒算解脱,最痛苦的是清晰的感知血液中的寸寸凝结,从四肢百骸,汇聚心脏,锥心刺骨,蓝白雪蚕纹亦会聚集于此。
好狠毒的惩罚,你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啊?
秦婵却神色自若,语气平淡的就像受罚的不是她一样应:昨日诛杀河神之事盖过母亲的祭祀威望,又破坏原定的计划,所以是僭越不敬之罚。
张琬听的是一肚子火,偏生见坏女人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欲言又止的有所顾忌,弱弱出声:那也不能这样对你,太不讲理了吧。
到底是坏女人的母亲,所以张琬不好像先前说太虚大祭司那般直接。
坏女人却眉眼浮现淡薄笑意,自顾自道:王朝祭司有权处理任何僭越不敬之人,这话小王女可不许对外人说,否则小命不保。
这笑容跟先前的相比,简直就像是凝结冰锥倒刺,张琬多看一眼都觉得不适。
看来太阴祭司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母亲呢。
屋内气氛有些冷寂,炭盆里的炭覆盖着薄薄银灰显得都没那么具有热意,张琬心间莫名期望坏女人能够直白真切的表达她的不满和愤怒,哪怕是委屈亦好过笑容。
可是坏女人很显然对此习以为常,沉默的忍受,眉眼间甚至都没有先前自己食言时的情绪起伏。
奇怪,太奇怪了。
正当张琬满脑袋都在思量这对母女关系时,没想坏女人忽地戏弄般的出声:所以小王女真的不想看清楚雪蚕纹么?
张琬思索间抬眸,一下就迎上坏女人幽暗美目,其间浮着朦胧虚无的淡笑,却并无多少真切感染,心间莫名透着闷气,摇头固执的应:我不看。
坏女人的伤是被她母亲惩罚而导致,她怎么反倒还以此为谈乐呢?
也许坏女人真就服从且认同她母亲的一切惩罚与命令吧。
越想张琬越觉得自己跟坏女人之间蒙上一层密不透气却又透明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让人不适,便欲离开屋内去透气,主动出声:我想回去了。
语落,坏女人眉眼笑意似云烟般散去,询问:小王女没有别的要说?
张琬摇头,兴致低低,坏女人言语虚实难辨,实在抵触。
行,走吧。见此,坏女人冷淡应声,随即侧身躺至一旁,徒留一袭乌黑亮丽的长发,颇有几分因扫兴而不悦的意味。
张琬却没有过多犹豫,亦不想去猜测,转身迈步从一层层门前穿过,视线看向门外光亮,才知内里有多昏暗。
说来,从一开始见到坏女人时,她就是处在黯淡无光的地方,而且曾多次拒绝自己想帮助带她逃离的念头。
现在想想,坏女人的心思大抵从一开始就跟自己完全不同吧。
黄昏时分,日头斜挂,绚烂晚霞撒落天际,张琬并不见坏女人身影,只得独自在堂屋用膳。
夜色降临,张琬沐浴更衣,打算早些入睡,不要去想坏女人坦然接受的那些异常。
可还没等张琬上榻,巫史从外入内,恭敬唤:圣女请您一道去用晚膳。
张琬困惑的看了看外边天色,出声:可我才用过晚膳,不如劳烦通报一声?
语落,巫史面露难色的颔首道:方才已然禀告圣女。
言外之意,圣女是非要小王女去陪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