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方才若是坏女人不主动出声,张琬真的不敢贸然进入其中,唯恐破坏一方雅致落得聒噪。
  语落,坏女人抬手倒着茶水,悠悠递近面前,声音轻柔的出声:这是好事。
  张琬想抬手去接茶,却不知如何处理怀里的花枝,目光落在面前案桌,显露为难神色。
  这一方案桌,坏女人的琴占了一半,茶壶杯盏又占了部分,余下则是堆叠竹简,不知是琴集还是卜辞。
  不妨给我吧。坏女人忽地伸展手臂露出宽袖之中纤细又修长的玉手,幽幽道。
  张琬有些意外坏女人的体贴,还以为自己听错声,目光看着眼前的手,自然知晓有多柔滑细腻,更觉像极牛乳,齿间微微发痒,连忙移开目光,将花枝递了过去,面热不敢再去看,软声:谢谢。
  自己竟然想要咬一口试试,实在太失礼了!
  如此荒唐念头,让张琬羞的脸颊更红,抬手端起茶盏,埋头饮用,犹如饥渴之人,匆匆灌下大半,心间方才冷静些许。
  待张琬呼吸平定,才敢移动视线,转而看向面容姣美的坏女人。
  只见坏女人正打量粉嫩颜色花枝,素白玉手轻触粉嫩花团,眉眼里看不出欢喜,嗓音平静的出声:这花不知小王女打算要如何处置?
  张琬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挠头犹豫的问:你、你喜欢么?
  如果坏女人喜欢的话,那当然就送给她。
  如果坏女人不喜欢,那就养在自己房里,应当能看个两三日吧。
  语落,坏女人忽地收回端详花枝的目光,转而视线落在张琬面容,注视半晌,缓声道:我不太喜欢。
  张琬一听,眼眸难掩失落,却很快收敛,努力仰起嘴角的危险,语调却还是低了不少,出声:这样啊,那就
  可话语还未说完,坏女人忽地拢住花枝,神情淡然道:不过小王女愿意赠送的话,那就多谢了。
  本来都已经打算让坏女人把花还回来的张琬,目光错愕呆滞,一时无声。
  这,是几个意思啊?
  还未待张琬思量明白坏女人阴晴不定的心绪,却见她捧住花枝,起身离案,自顾行进,好似要离开的样子。
  张琬连忙起身,迈步跟上,全然不懂坏女人的善变!
  庭外仍旧春光灿烂,梨花枝叶间投落斑驳光影,将坏女人周身映衬像是染上不真切的光晕。
  这光亮不同于夜间银灯冷光,更似金灿光芒,让坏女人瞧着少了些清冷,不过仍旧像是笼罩朦胧光辉中不可触碰之物。
  那几株娇红明艳的花枝随意倾斜落在坏女人墨发肩侧,其间些许花瓣无声撒落,让她无形中竟然多几分妖冶。
  可这并非俗艳直白的媚惑,更像是带着坏女人特有的冷艳,浓烈处透着朦胧疏离,奇特的很。
  忽地,坏女人美目轻转,其中亦映衬几分光亮,才让张琬发现她的眼眸并非幽暗,微微带着些许琥珀色,一时脚下失了分寸,踉跄几步。
  小王女到底是忙着看花,还在看我呢?坏女人掌心握住张琬手腕,稳住身形,用词直白,语气却没有调侃,亦没有羞怒,反倒更像询问吃茶用饭么,很是平静。
  这话问的张琬心神一怔,面红耳赤仿佛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不可,却又因被坏女人握住手腕,而不得拉开距离,慌张的解释:没、没有看,你发间有飘落的花瓣,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二选一的答案,张琬做贼心虚的选了第三个答案,当即觉得自己真是笨的很!
  那就请小王女帮忙摘下花瓣,如何?坏女人仿佛真的信了谎话,配合道。
  嗯。张琬硬着头皮的应答,抬眸看向身前的坏女人,许是枝叶晃动光影发生位置变化,连带她的眉眼里亦没了先前的光亮,看起来有些幽暗深沉。
  张琬没了偷窥的勇气,转而移开视线,找寻坏女人乌黑发间,还真找到些许梨花,鼻尖闻着淡香,心脏砰砰直响,欲抬手却发现坏女人并未松开握住的一只手,一时迟疑,却没有动口,转而改换另一只手,轻拂下花瓣,不敢逗留,出声:好了,梨花已经被弄下来。
  闻声,秦婵摇头,讳莫如深的应:这可不是小王女以为的梨花。
  但是它长的好像梨花啊。张琬眼露意外道。
  坏女人并没有再多说,亦没有握住松开手腕动作,反而顺势移动,好似要牵手。
  坏女人的手带来凝脂般温润滑嫩触感,让张琬后背都紧张的弥漫薄汗,按理该拒绝的拉开距离。
  可是张琬却没有动作,目光看着坏女人沉静如海的眉眼,并不懂她的动作心思,却又好奇的紧。
  此时树下的枝叶悄然遮掩周围的光亮,仿佛形成密闭暗处,张琬却能清晰看见坏女人玉白脸颊的细绒,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早知刚才就该多饮些茶水,现在真是难受的紧。
  没想坏女人忽地冷静中透着不解的出声:小王女怎么突然心悸的如此失常?
  张琬恍惚间回神,垂眸才发现坏女人正给自己把脉,结结巴巴的出声:可能太热了,刚才又走了好久的路。
  说罢,张琬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腕,拉开些许距离,身形退至光亮处,方才召回几分思绪。
  不行,自己需要转移些注意力,否则好像会变得很奇怪。
  秦婵见少女避之不及的动作,眉头微皱,指腹微mo挲力道愈重。
  而张琬还在努力转移心神,才起差点被自己遗忘的事,连忙出声:我刚才在院外看到皇长女张妤,她让我帮忙询问可不可以见你一面。
  语落,坏女人并没有立即应话,而是目光停留片刻,便自顾行进,好似充耳不闻般的模样,颇有些冷淡意味。
  张琬被这一眼看的亦是心凉半截,细想又觉自己没做错事,只得随从行进其间。
  这处园林并不算特别大,但是张琬先前走了好一会,没想坏女人却很快就已经出园,转而进入廊道。
  张琬实在看不出坏女人的心思,小声提醒道:她可能还在外面等着消息呢。
  这句话一出,坏女人总算慢悠悠的应了句,我现下养病不便见客,小王女替代回拒吧。
  话语说的简短,甚至有些过于冷漠,张琬听的都觉得坏女人冷淡的很。
  坏女人难道在跟皇长女张妤闹不合?
  如此一想,张琬更不好触霉头,没敢多言,只得让祭卫去告知皇长女张妤,反正自己是不敢露面拉仇。
  往后她两若是一转脸和好如初,那皇长女张妤翻脸记仇,自己怕是往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不多时,张琬随着坏女人进入她自己的屋廊堂内,张琬坐在一旁等待用膳,心思纷飞,禁不住叹息。
  自己只是想要活着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是坏女人却看起来兴致很不错,自顾摆弄起桃红鲜艳的花枝,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
  张琬看的一脸茫然,坏女人的情绪变得好快!
  还有,坏女人先前不是说不喜欢的嘛?!
  我看屋院里的多是那种不像梨花的花,不如也种些这种花吧?张琬试探的说着话,打算缓和气氛。
  不必。坏女人声音清浅的一口回绝,冷意阵阵,这跟她照看花枝的温柔动作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张琬顿时陷入深深的沉默,暗想坏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半晌,祭卫们奉上膳食,张琬选择安静进食,不愿再费心思。
  午后无课,张琬用完饭喝着茶水,便打算回屋小憩。
  我想回屋小憩,你不去休息会么?张琬见坏女人用完饭,仍旧饶有兴致的观赏瓶中花枝,那目光竟比看自己还仔细上心!
  堂内有侧室,小王女可以去里间小憩。说话间,坏女人这才抬眸看了张琬,实属难得。
  还是不麻烦了,我回屋睡的更踏实。张琬觉得坏女人今天太不对劲,担心自己睡到一半惊醒!
  语落,坏女人却又道:如今巫史祭徒都被更换,小王女就不怕吗?
  本来窗外阳光明媚的很,这话却生生让张琬体验到冷冬的感受,胆小又不解的唤:怕、怕什么?
  坏女人细心整理粉艳花枝,指腹似是挑选般的缓慢停留在一朵艳丽花团,素白与艳红,极致观感,让张琬一时不知该赏花,还是该赏人。
  许是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坏女人如今冷白面容并不见血色,薄唇亦只是些许淡粉,清幽雅丽。
  可是坏女人却并未被娇艳花团夺去半点光芒,反而更像是吸取花团艳丽风采的精怪,两相对比,花团都显得黯淡无光。
  见此,坏女人清冷眉眼浅浅溢出泛着冰霜的淡笑,指腹间却毫不犹豫的摘断那朵精心找寻的美丽花团,幽幽道:小王女就不好奇巫史为何突然不见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