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张琬闻声,没有耽误,两人由亲兵卫队护送至封地城池。
午后,泥泞雪地里落下车辙印迹,远远观望,风中旌旗招展,城墙上守卫森严,锋利兵刃于薄日照耀下散发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待车马稳妥停顿,张琬同坏女人下马车,视线警惕看向周遭兵卫,其中大多人的面孔并不相识。
从前门直入,穿过多道廊道,来往之人行色匆匆,并没有多少关注张琬。
主人正商量要事,请王女先行休息,静候片刻。
多谢。
案桌前茶水热雾盘旋,张琬偏头看向坏女人,只见她玉白面颊神情自若,完全不曾好奇,冷冷清清,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饿不饿啊?
不饿。
坏女人言语回拒的干脆,完全不带半分犹豫,简直不假思索。
张琬原本想要殷勤接待的热情,顿时消散大半,只得沉默饮茶。
真奇怪,坏女人先前不是还挺好相处的嘛?!
现在一眨眼又恢复前些时日的冷淡,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张琬满心疑惑不知哪里出问题,没想坏女人顾自幽幽出声:既然你已经安全抵达封地,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安排我
咳咳、你要是喜欢的话,自是想住多久都可以的。张琬没有半分犹豫的诚挚应。
这恐怕不太妥当。话语间,坏女人目光直直看着张琬,随即不紧不慢又道,毕竟你母亲已经替你安排一位新的未婚妻子,想来我这个旧人,应当避嫌才是。
张琬原本没有思量的这么深,现在被坏女人一提,才迟钝的记起两人如今没有婚约,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意来往,不顾礼法生疏。
如此一想,张琬眼眸暗淡不少,心情有些低落。
正当张琬不知该如何应答时,堂外忽地传来脚步声,母亲随即出现在眼前,蓦然松了口气。
琬儿没有受伤吧张亲王焦急打量道。
没有,母亲莫担忧,一切都好。张琬心情激动的应声,目光看向面前母亲,才发觉鬓角微白,显露沧桑。
张亲王见小女面色并无大碍,这才有所松懈,视线落向一旁端坐的太阴圣女,眉目警惕中透着嫌恶,凌厉出声:圣女真是好手段!
这话里的变化,实在是非常明显,张琬都能感受到母亲的不悦怒火!
可坏女人却不为所动,神情坦然应:亲王误会,本圣女只是因为时局而不得已罢了。
好一个不得已,圣女如今孤身一人,难道就不怕有性命之危?
本圣女相信亲王还不至于如此鲁莽行事,若得罪祭司力量,恐怕将会错失良机。
张琬于一旁听的惊心动魄,指腹轻扯住母亲衣袖,解释道:母亲冷静,这一路上女儿多亏圣女救助,才能见到您。
这话却并没有让张亲王缓和,目光沉沉的看向太阴圣女,出声:想来圣女还不知晓两位王朝祭司被困在祭陵一带,如今生死未卜,本王可不会像琬儿这般被你蒙蔽糊弄,来人!
语落,堂外兵卫步履齐整的踏入内里,手中剑戟横向逼近。
见此,张琬顿时吓得连忙护在坏女人身前,面向母亲以及众兵卫,劝道:请母亲息怒,圣女是女儿邀请来封地,便是座上宾,如此处置,岂不失信?
张亲王目光缓和的看向自家小女应:琬儿莫非忘记她挟制你数月的事?
母亲,女儿没有忘,不过前些时日落在新越王手中扣押,亦是圣女出手相救,所以还请您冷静。张琬说的认真,生怕母亲真会直接杀了坏女人。
正当母亲似乎迟疑没有应声时,张琬身后响起清润嗓音,沉着冷静道:亲王能够趁楚越交战相持,攻城掠地,逼近国都,全靠那些飞信,难道就不曾思量?
语毕,坏女人抬手捏住张琬耳垂,探步绕过身侧,径直走了过去。
张亲王目光落在心思深沉的太阴圣女,将信将疑的出声:那人是你?
此事重大,亲王可屏退众人,于内室详谈。
好。
语落,张亲王抬手示意众兵卫退离堂内,随即同太阴圣女步入内室。
张琬看的是目瞪口呆,还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何故,只觉眼前变化太快,一瞬之间形势逆转!
正当张琬欲跟随行进内室,没想坏女人却抬眸看了眼,其间满是制止意味。
张琬顿步,一时亦被自己过于听话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
坏女人说不准,自己难道就真不进啦?
心里虽有些犹豫,但行动却无比诚实,张琬退步坐回先前茶桌席间,暗自缓和先前的惊险,很是不解。
坏女人到底有什么非要跟母亲单独详说的?
张琬抬手撑着下颌,思索不得,指腹触碰耳垂,隐隐残留坏女人的几丝温凉。
说起来,坏女人的忽冷忽热,才更是令人不得其解呢。
半晌,内室里仍旧不见出来人,反而又被唤进一人。
见此,张琬亦有些待不下去,起身打算进去瞧瞧情况。
可张琬刚抬手掀起门帘,坏女人一张清冷秀丽面颊显露眼前,如无瑕美玉光洁白净,极易让人观之失神,呼吸停滞。
还不让开么?坏女人美目轻眨,似是疑惑的出声,随即纤长指腹轻点张琬额前,似是带着捉弄般的意味。
哦,好的。张琬被点的回神,鼻尖嗅到馥郁冷香,羞得连忙让道。
坏女人自顾迈步而过,体态纤细轻盈,落落大方,张琬恍惚的移动目光,下意识想跟随她询问情况。
不料,母亲却忽地在内室里唤:琬儿,进来。
张琬脚步停顿,视线瞥见坏女人薄唇一闪而过的幅度变化,心间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从外进入内室的张琬,见母亲端坐,神情严肃中透着复杂,心间更是忐忑不安。
先前不遵从母亲的安排,已经是张琬最大的勇气,现下回过神,真的有点害怕。
而先前进去的一人,此时亦留在角落静候,别的张琬看不太出,只得拘谨就坐,恭敬唤:不知母亲何事?
张亲王目光看向最是乖巧顺从的小女,迟疑道:既然事已至此,母亲亦无话可说,明日要随大辕亲王迎战,你替母亲处理事务,凡事要谨慎上心,若是不懂可询问亲信官员,又或者圣女。
原本下意识想颔首点头的张琬,蓦然察觉不对劲,动作僵停,澄澈圆眸满是震惊,出声:母亲不责怪圣女了么?
语落,张亲王轻叹,神情变化,语重心长道:你该早些把圣女有孕一事告知母亲才是,方才险些就一尸两命。
这话仿佛一道晴空霹雳般响彻张琬脑海,同样的骗术,坏女人竟然能用两回!
而且母亲竟然好像又信了?!
张琬心虚的点头,完全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会被母亲察觉破绽。
这么重要的骗局,坏女人方才都没有给自己一点提示。
难道坏女人这么相信自己的嘛!
母亲随后的叮嘱,张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袋里都是愧疚与庆幸交织,十分复杂。
愧疚,自然是因为欺骗母亲违背忠孝礼法,毕竟张琬从来没有想过对母亲撒谎,更别提是如此重要的事。
庆幸,那当然是母亲不杀坏女人,总算是相安无事的逃过一劫了。
许久,张琬随从母亲出内室,坏女人仍旧在外堂,玉白面颊神情冷淡,一点也不像有孕之人。
可偏偏母亲真相信坏女人的谎话,张琬心间佩服的五体投地!
待母亲因忙碌军务而离开,张琬同坏女人去后院厢房,视线频频看向她,试图寻求回应。
可坏女人没有半分搭理自己的迹象,张琬碍于周围随从,更不好直白出声问询。
这般两人一言不发的回到厢房,张琬眼瞅着随从离开,才迈步上前,小声问:你是怎么骗过母亲的呀?
语落,坏女人美目淡淡扫了一眼,其间情绪颇为复杂,薄唇微抿,似是堵住一口郁气,冷冷道:你母亲难道就没告诉你?
张琬被坏女人说的耳朵都有些打颤,颔首应:我自然听母亲说过,但是你拿身孕作假就不怕被戳破吗?
如果被母亲发现有假,恐怕坏女人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语落,坏女人脸色更冷,抬手一指,声音分外冷冽道:你、你给我出去!
这声真是把张琬魂都给吓出来,不敢多言,只得小心翼翼出声提醒:你别生气呀,孕妇都不会这么动怒,总之现在我会配合你欺瞒母亲。
说罢,张琬就被赶出厢房,更是不明白坏女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