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半晌,张琬视线新奇的跟随阿贞姐姐动作落在梳妆盒,只见是胭脂。
  最初张琬知道阿贞姐姐抹胭脂时,还很是意外。
  因为阿贞姐姐以前是不会在意这些,尤其是装扮外貌,最为不屑。
  待见阿贞姐姐玉手染着花桨研磨的胭脂,轻点薄唇,张琬看的有些喉间干涩,不自觉的吞咽。
  这胭脂的味道,张琬再清楚不过了。
  正当张琬低头反省自己太过好色时,阿贞姐姐缓缓偏过头,美目显露几分期盼的问:琬儿,觉得这胭脂好看么?
  虽是询问胭脂,但是阿贞姐姐并未举起胭脂盒,张琬只得将视线重新落在那艳而薄的唇间,痴痴点头应:阿贞姐姐抹什么都好吃、不对,是好看!
  秦婵看着散落长发裹着薄被的张琬,只见她一双漆亮眸间透着灼灼目光,美目轻弯,甚为满意。
  这些年的朝夕相处,秦婵再明白不过张琬的喜好。
  随即秦婵顾转过身继续收拾面容,视线透着铜镜望向榻上脸颊越发红的张琬,清冽眸间笑意更浓。
  而张琬则恨不得把犯傻的自己裹成缩头乌龟,再也不出来见人!
  半晌,张琬才重新抬起脑袋,想起阿贞姐姐先前言语,不免自作多情。
  难道阿贞姐姐是因为觉得自己喜欢,才会如此装扮么?
  越想越觉得没错,张琬心里掩饰不住的溢出欢喜,笑眼盈盈,一副痴呆模样。
  秦婵透过铜镜瞧着张琬如此憨笑娇容,有些意外她会这么喜欢,心间微热的埋汰,真是小色鬼!
  不多时,张琬自顾穿戴整齐下榻,还不知自己被误会成小色鬼,凑近到阿贞姐姐跟前,眼睛亮闪闪的张望,面热道:阿贞姐姐今日真好看。
  秦婵动作微顿,美目落在眼前长的白净乖顺的张琬面颊,不自然移开对视目光,淡淡道:贫嘴,我每日不都是如此么?
  张琬连忙绕到另一旁,笑着改口唤:方才说错了,阿贞姐姐每一日都好看。
  只要想到阿贞姐姐是因为喜欢自己而装扮,其实别的反倒不那么重要。
  秦婵面热,有些意外张琬的热切,抬手将染着胭脂的指腹递近她面前,轻抹在她唇间,揶揄道:我看你是想吃胭脂了吧?
  幸好,这般总算是勉强堵住张琬的话。
  张琬顺从的由着阿贞姐姐给自己抹胭脂,暗喜闺房乐趣,心间有些荡漾,却又觉得不妥。
  大清早寻欢作乐,太羞耻!
  一日之计在于晨,张琬觉得自己不能缠着阿贞姐姐荒废度日,这样还怎么给小长乐做榜样呢!
  宫殿之外的蓝天,云团舒展,飘忽不定,时日变化,盛夏渐入初秋。
  朝务繁忙时,农林牧渔等书集的推行发布,非但没有进展,反而闹出更严重的冲突。
  午后,张琬翻阅送来的奏报,其间竟然出现殴打抓捕传授学识的书吏,诸侯封地和国都接连出现类似时间,简直可恶。
  而齐锌去齐地办事调察,张琬便召见越炘,接连好几道诏令,她才入宫。
  越炘进入大殿,看向高座隔着帷幔都难掩一副义愤填膺的张琬,犹豫提醒道:陛下,这敢对朝廷官吏动手,恐怕在祭祀地位里身份不低,不如先跟大祭司通通气?
  本来越炘就不想掺和这起一看就很危险的新令推行,所以才频频请病告假。
  那位太虚大祭司的手段,越炘再清楚不过,如果真出事,张琬是皇帝,她们又是两口子,怎么也不会没命。
  可别的人,越炘觉得太虚大祭司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所以闲杂人等真没必要掺和两口子的不合,否则很容易误伤!
  放心,这事大祭司不会阻止,所以朕决定命你带兵抓捕国都之内的闹事者。
  可这其中若是牵扯到祭祀相关势力,一般皇帝诸侯都无权越矩执法,臣觉得恐怕不行吧。
  语落,张琬目光落在推三阻四的越炘面容,眼眸微暗,轻叹道:新令对百姓利大于弊,你若实在不肯帮忙,那就不勉强,走吧。
  越炘沉默,张琬性子不比那位太虚大祭司,向来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自己这样拒绝她似乎显得太不近人情。
  其实抓人也不难,但是就怕会激化祭祀势力和皇权,陛下真有如此决心?越炘并不是不知新令的优势,只是畏惧盘踞王朝数百年来的祭祀力量,不愿冒险。
  更何况这事还是皇帝掀起,一般诸侯王更不会卷入,而是选择坐山观虎斗。
  若非皇帝是张琬,越炘当初连密令都会烧毁,当做没看见,明哲保身!
  当然,只要你愿意帮忙,一切都会鼎力支持,绝不会退缩半步。张琬顿时眼眸亮着光,欣然应。
  越炘望着张琬澄澈朝气神态,心知她不是争权夺利的性子,一切都是为利民,才只得起身行礼道:那臣就舍命陪君子,遵令!
  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越炘再继续退避求全就太不仗义了!
  再说,谁让张琬就自己一个朋友呢,总不能让她真成为孤立无援的傀儡皇帝吧。
  夜幕深深,残月静悬,国都各处街道空寂无人时,忽地兵马伺机而动,火把光亮犹如长蛇一般移动逼向祭庙,形成包围之势。
  而此时宫闱之内,张琬独自在殿内踱步,实在紧张忐忑。
  这些敢在国都之内违令作乱的人,必定是强大的势力作为依仗。
  祭祀中人除却作为太虚大祭司的阿贞姐姐,恐怕就只有阿贞姐姐亲自任命的十二位守宫巫史,才能够有如此大能耐和胆量。
  如此思索,张琬一方面担心越炘的行动失败,另一方面亦在想如何不与祭祀力量扩大冲突。
  祭祀中人如今大多都已经同朝廷官员参与朝政,盘根交错,真要稍有不慎,恐怕会有大乱。
  张琬当然相信阿贞姐姐不会背信弃义,所以才怀疑十二位守宫巫史中有势力蠢蠢欲动,想来她们必定会尽可能挑拨离间,造弄是非。
  深夜里,张琬还没等到越炘消息,只能回寝宫,以免让阿贞姐姐久等。
  可张琬没有想到寝宫之内并不见阿贞姐姐身影,只余巫长史恭敬道:大祭司今夜有事出宫,还请陛下早些休息。
  这个时间阿贞姐姐出宫,不会如此巧合吧?!
  糟糕,快备车马,朕要出宫!
  陛下恕罪,大祭司有令,您哪儿也不许去。
  语落,张琬确认阿贞姐姐知道自己和越炘的计划。
  宫灯摇曳,烛火猩红,变化之时,国都祭庙外街道,火把坠地,照清地面堆积的尸首与鲜血。
  国都官卫们不少倒在血泊之中惨叫,越炘手中长剑滴落浓稠鲜血,麦色面颊渗透着细汗,目光落在毫不退让的祭卫们,镇定质问:你们敢杀官卫违抗圣命,难道是要造反吗?
  祭卫之中一位守宫巫史,面露自信,不急不缓道:越王言重,我等从来只听令太虚大祭司,所以任何胆敢挑衅冒犯者,杀无赦!
  守宫巫史不惜违抗圣命也要包庇罪犯,恐怕太虚大祭司不一定知情吧?越炘想着张琬那般坚定相信太虚大祭司,这才敢出声反驳。
  越王休要胡说,杀!守宫巫史不待多言,眼露狠意下令。
  语落,祭庙内又出现许多人马,越炘毫不怀疑今夜如果是张琬前来,恐怕也会被杀。
  这群祭卫早就已经眼中没有皇帝,简直猖狂。
  正当越炘决定拼命时,忽地远处响起阵阵清灵声响,此时越炘还在生死关头的紧张之中,无暇注意。
  不过许多祭卫先行注意到黑暗中的太虚大祭司座驾。
  大祭司,越王以下犯上,冲撞祭庙,还请您处置!守宫巫史先一步出声。
  越炘此时满脑子都懵了,暗自后悔,果然不该信张琬那颗过于单纯的脑袋!
  太虚大祭司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摧毁祭祀根基,这分明早就知晓守宫巫史所为!
  此时座驾之内,玉身端坐,秦婵目光落向那守宫巫史以及周身祭卫,淡淡道:谁允许你私自破坏皇帝新令?
  守宫巫史一愣,神情骤变,低沉应:皇帝不敬祭祀礼法,试图泄露天机,属下是依照天神指示行事,若大祭司要包庇,实在是失职。
  语落,众祭卫们神色不一,越炘本来死了的心,稍稍恢复些活力。
  这位守宫巫史原来是私自行令,那她真是不想要命啊。
  秦婵目光淡淡扫过守宫巫史不敬面容,幽幽道:真可惜,本尊已经给过你机会。
  语落,本就安静的国都,夜幕之中残月高挂,朦胧光辉却被团团黑影遮住,霎那间陷入黑暗。
  初秋的夜风并不算沁凉,温热的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成团云雀像嗜血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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