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这么晚了还来?”
“怕你死在这,不好交差。”
一碗
泡了薄荷的凉茶被徐稷搁在桌上。
“白天就摘了那么一会菜,也能中暑气?”
“谁跟你说的?”
徐稷但笑不语。
这幅模样反倒让谢宴起了兴趣。
“总不能是——皎皎?”
本是随意的一句调笑,却久久没听到徐稷的答。
他蓦然正了神色。
“真是她?”
他今日中了暑气的事只有她知道。
徐稷将碗搁下便往外走。
“说清楚。”谢宴追上来。
心却因为即将到来的答案怦怦直跳。
“喝了或丢了都随你,东西送到,我也回去交差。”
“徐稷。”
谢宴一手合上了门。
徐稷却正了神色,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
“京中来的。”
谢宴脸上的笑散去。
“你回了就是。”
不打开他也知道是什么。
“皇上身子渐弱,想你回去看看他。”
谢宴端起凉茶的动作一顿。
“走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朝中适龄的皇子,只有你一个。
殿下,社稷为重。”
短短的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重如磐石。
烛光跳动,谢宴忽然道。
“你知晓我怎么与她走到这一步的吗?”
“愿闻其详。”
他也很好奇,明明外面传遍了三皇子宠爱皇子妃,他少见的几回,他们出双入对,皇子府连妾室都没。
“正因为社稷为重四个字。”
风吹过,徐稷眼中难得有惊讶。
烛光照着屋外,一团模糊的影子忽然动了动。
“我不与你说笑,此番来,我是真没打算回去的,父皇膝下总有别的儿子,江山没了三皇子也不会乱了套……
可能补偿她那些委屈的,只有如今的谢宴。”
“这信我不看了,你带回去吧,告诉他快些择人培养,指不定还能早些颐养天年。”
屋门推开,谢宴没出来,也自然没看到,徐稷踏出门槛的刹那,早有另一道身影在等着。
迈步出了客栈,一路无话,到了苏府外,徐稷喊住她。
“可要也给你熬一碗凉茶?”
“免得待会回去了,你再出来说睡不下或者得了暑气,非要喊我去外头买两碗凉茶。”
“怀辞哥。”
苏皎揉了揉眉,听出他话中的揶揄。
“好了,早点回吧。”
徐稷收了笑,往他的院子去。
才走了两步——
“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吗?”
步子一顿,苏皎在身后静静等他的答案。
徐稷不言,一路迈进门槛。
袖中拢着一封没有字迹的文书。
——
天气正热,午后两家人在徐府坐着说笑,从西越城新任都督那送了些荔枝与珍贵瓜果来,用凉水浸过,吃下去倒驱散了这几分热气。
“你们回来的是时候,明儿晚上就是七夕节。”
徐稷瞥去一眼。
“您老人家关心这做什么?”
“我是不关心,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想这些也没用,不过往年看那些年轻人来来往往的,真是热闹。”
老祖母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今年都回来了,明晚稷儿你就陪着……”
“祖母。”
话到此,徐稷已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小皎早就嫁人了。”
一句话落,那老祖母浑浊的眼中闪过惊讶。
她拉着苏皎的手上下打量。
“我怎记得你还没多大,比稷儿还小。”
“有十八了。”
苏皎笑了一声。
老祖母恍然大悟。
“怪不得了。”
这个年岁成亲正好,她将目光投向徐稷。
“那是你成亲晚了。”
哪个公子哥到了二十岁还没个着落。
徐稷只当没听到。
“我老婆子这么一把年纪了连个孙媳妇都看不到……”
老祖母一拍大腿开始长吁短叹,徐稷眼皮一跳,连忙退了出来。
才一出去,与面前的人迎面撞上。
“怎么出来了?”
谢宴本以为他独自在这,抬手撩开了帘子。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看来。
他脑中空白了片刻,将徐稷一起扯了回来。
“娘。”
先朝苏夫人弯身。
“宴儿来了。”
苏夫人笑着喊他过去。
“这是皎皎的夫婿?”
老祖母看来。
谢宴又轻声称是。
落座在苏皎旁边,他便顺势拿了盘子里的荔枝,一颗颗剥着。
剥好送去苏皎面前,她只当看不到,却是对面的老祖母笑了一声。
“难怪稷儿说你嫁人早,夫婿的确细心。”
刹那,屋内年轻的三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苏皎脸色僵硬片刻,正要说话,谢宴已开了口。
“一些小事罢了,我该为她做的。”
“就算是小事……”
“祖母,这瓜果凉,您少吃点。”
徐稷连忙岔了个话引走了老祖母的注意,谢宴便继续剥着荔枝。
剥了一小碗,她动也没动,老祖母到了该午睡的时候,苏夫人与她一道离开了正厅。
苏皎同时起身。
“不带走?”
徐稷将那一小碗荔枝递过去。
“早知没人吃,是个聪明的就不剥。”
徐稷扬眉正要说话——
“万一就有想吃的时候呢,总不能让你等着。”
苏皎没说话。
“明晚出来走走吗,我瞧这两天街上比那晚还热闹了。”
“不去。”
这话在谢宴意料之中。
“无妨,我等着。”
“我说了不去。”
谢宴往外去——
“你愿等就等一天。”
“你来,我等一天也值当,你不来,我就等着你来。
一天,一年,多少时候都成。”
人越过她出去,苏皎眼中闪过恼,忽然抬脚踹向谢宴坐过的椅子。
徐稷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成了,你踹的可是我的东西。”
她眼中的恼散去,对徐稷笑了一声往外。
“不拿着?”
徐稷又将那碗荔枝递过来。
“你不拿,我可都扔了,换了别人可不敢吃太子殿下剥的荔枝。”
他言罢将小碗放下,抬步也出去。
屋内只剩下苏皎一人。
片刻后徐稷再回来,她人离开,桌上干干净净。
“还真是小姑娘。”
徐稷笑了一声,揉了揉眉心。
第二天晚上,早早吃罢了饭,老祖母非嚷嚷着让徐稷出来转转。
“在京城那么多年,没见你有个喜欢的,回了清水县也去走一走,万一就碰到别样可心的呢。”
徐稷被她赶了出来。
站到门边,苏皎也才从苏家迈出来。
“一起走走?”
徐稷自然地朝她伸手。
“不然我外祖母得吵死我了。”
苏皎瞥他。
“堂堂徐大人也怕吵?”
“那不是没个娘子替我主持公道么。”
一句轻松的话说罢,两人都笑起来。
索性闲着,苏皎与他一路往街上走。
直到看见街道上处处张灯结彩,同心结和珠钗香囊摆满了两侧的摊贩,她才反应过来——
“今儿是乞巧节?”
难怪昨日谢宴要喊她出来。
“嗯。”
徐稷点头。
“再往前走走?”
苏皎下意识便要拒绝。
“不……”
“回去了,只怕你娘又要问怎不与谢宴一道出来。”
这一句成功拦住了苏皎的步子。
她和谢宴的事,她觉得她是能看出来一些的,但苏皎也没与她细说。
盖因不知道如何开口。
“再走一会便回去吧。”
“好。”
徐稷笑道。
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地拥挤,苏皎走在最里侧,徐稷在身旁为她挡去人流。
他说了几句话,引得苏皎也笑起来,灯影摇曳,他垂头望过去。
她巧笑倩兮地站在他身边,眉眼弯弯,姝丽灵动。
有那么一刻,徐稷想要伸手,替她抚平眉眼间从未散去的愁思。
他想说清水县也很好,他同样能为她留下。
可骤然耳侧响起一阵喝彩声,她蓦然抬头,也惊醒了他伸过去的手。
两人同时看过去。
是前面摆了擂台,比赛射中足有十丈高的一盏同心灯。
谁得了灯,便能得到红娘婆婆的祝福,与心上人百年好合。许多年轻的公子哥铆足了劲,都想在心上人面上一展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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