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白洋点点头,没有细说详情,“嗯,以后你们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好好照顾好魏母,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魏明天留给他的一箱子东西,她当天就全部送去了警察局,里面的东西就连祁昂的震惊了,可以说这一箱东西比十个杜群英都管用。
  光是录音笔就有十几二十只,换上电池后,里面全都是关于翡翠走私现场和不同人物交易的录音,还有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拍的几百张照片,有涉及到走私案的,有一些血腥地像是凶杀案现场的,也有很多没什么价值,玉矿上的日常生活。
  其他还有当年没有查到的好几摞账本,魏明天甚至还整理了好几本那些被从国内骗到境外,最终走上不归路,或堕落成犯罪分子,诈骗走私或当马仔骡子的,或被利用殆尽后抛弃,死在外面无人知晓的人员的名单,警方姑且先查了查,很多都还在失踪人员名单上。
  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是一把枪,枪里面甚至还留着三枚子弹,它被装在一个密封袋里,还用一条毛巾裹了好几层,里面夹杂着一张说明的纸条。
  祁昂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但最后他也只能深呼吸后,轻轻放下了那张证物袋里的纸。
  这把枪,是国内的老大当年亲手杀了邹宝华的儿子——邹瑜的枪,他把那颗子弹送进邹瑜的身体后,就轻飘飘地把枪随手扔给了魏明天,魏明天就把它和其他证据一起,保存并藏了起来,在这次去边境的时候重新找到,想尽办法带回了云港市。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知道魏明天到底为什么会冒着被发现后随时会被打死的风险保存这些东西了,也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为自己减轻罪责。
  他自己也没说,留给白洋的简短的信中,只寥寥几句说了当年的事情,还有他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留给白洋的理由。
  真相和杜群英口中的是一样的。
  邹瑜当年刚开始帮邹宝华打理邹氏,想要在金银和田玉之外,扩大翡翠的份额,于是专门负责在缅甸方面采购,就这样过了四五年,他慢慢察觉到了一条罪恶的走私线。
  和公盘上的翡翠卖出去的钱都会几家分账,参与的人都有钱分,政府也能收税不同,那些被偷偷走私的翡翠价格很低,但钱几乎都进了走私犯的口袋,虽然那是青绿的翡翠,却真正吸满了玉矿工人的血肉,他们累死累活,却得不到任何应有的酬劳,稍有异议就会被杀人灭口。
  经过挣扎,邹瑜主动联系了边境警方,成为警方的线人,参与进了两国针对这件翡翠走私案的联合行动。
  但缅甸北部局势混乱,军阀盘踞,各种犯罪团伙层出不穷,邹瑜很快就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境地,因为一直帮他牵线搭桥的那位国内翡翠商,也就是杜群英和魏明天的老大,出卖了他,甚至还亲手给了他一枪。
  祁昂的父亲祁有川本来是来接应邹瑜的,却看到杜群英和缅甸方的供货商一起上了同一辆车,当时他们都以为杜群英私下背叛了自己的老板,是真正的内鬼,为了不错失机会,祁有川一边和同事联系,一边拉着邹瑜悄悄跟在了后面。
  杜群英将消息透露给自己的老大,老大和魏明天就出现在两人追击的路上,拦住了他们的车。
  邹瑜还以为对方是自己人,下车劝他,“你被他骗了,他给你的都不是公盘上的货,根本就是走私品,杜群英已经背叛你了,要是被发现,你也会被抓起来的!”
  老大表情很震惊,“什么?一起追!”
  他们四个人两辆车一起追进了雨林边缘,杜群英和缅甸供货商弃车逃进了雨林,祁有川为了不让两人逃跑,只能冒险跟踪,他把唯一能够和同事联系的卫星对讲机给了邹瑜,“你们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能随便进入雨林,等我同事来接应,告诉他我的方向,我会用匕首在树上留下刻痕。”
  说完他就进入了雨林,可他不知道,他进去没多久,魏明天的老大就掏出一把装了消声器的枪,给了邹瑜一枪,邹瑜没有当场死亡,他也无所谓,又把卫星对讲机打了个稀巴烂,把枪扔给魏明天,“早晚是个死,把那辆车开走,把他扔在这儿就行了。”
  他和魏明天开走了自己的车还有缅甸供货方的车,只留下了祁有川开来的车后扬长而去。
  邹瑜无力地躲进车厢,等待着祁有川的同事的救援,可因为失去了卫星对讲机的信号,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他,还是因为车在雨林边缘,可那时邹瑜早就已经死了,祁有川的方向和最后留下的话,也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消
  失。
  杜群英的确是个聪明人,赚着两个老大的钱,中间一度动摇,还给警方透露过消息,他在跟着缅甸供货商诱导祁有川深入雨林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怎么脱身。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他得想办法逃走,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想到了白延陆。
  缅甸的供货商和祁有川展开生死搏斗,将对方推下了山崖,杜群英瞄准机会从背后又给了缅甸供货商一刀,看着对方倒下,慌得顾不上确认生死,就那么跑了。
  他短暂地在边境地区现身了一下,和一个帮过他的缅甸矿工透露了自己要回国去找白延陆的事情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多年后,他能确定那个缅甸供货商没死,但其实也并不知道祁有川的下落。
  “不过按他的说法,当时那个情况,我爸摔落山崖就算没有当场死亡,之后等不到救援,早晚也会死的。”
  警局附近的路边摊,祁昂搓着啤酒杯,说着警方告诉他的事。
  “那个缅甸供货商是谁?”白洋问。
  祁昂垂着眼睛,“你见过的,那个缅甸华裔,胡文。”
  电光石火之间,白洋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张照片……”
  “什么?”
  “你还记得我在仰光被绑架的那件事,警方拿了三个绑匪死亡时的照片给我看,我当时看了一眼被吓到了,就没敢再看,后来我不是说其中一张照片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吗,只是那时候或许是因为太冲击了,所以一时想不起哪里奇怪。”白洋道。
  她看着祁昂,眼神坚定,“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绑匪,被阿终爆头,只剩下半张脸的那个人,我在宴会外等着的那群保镖里看见过他的脸。”
  祁昂蹙眉,“是胡文的保镖。”
  第95章
  祁总,突如其来的结婚请……
  “胡文还在缅甸?”白洋问,“虽然魏明天和杜群英的老板都已经被控制了,可他毕竟在国外,不会已经得到消息逃跑了吧……”
  祁昂摇头,“放心,岳峙已经让人把胡文一伙控制起来了,虽然被他收买从他那里获益的军阀有心包庇和保护,但岳峙的势力和合作的对象显然势力更大,对方也没有办法,只能弃车保帅,放弃他。”
  这样白洋就放心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边境,不管怎么样……总要去当年你爸爸坠崖的地方看一看吧。”
  “嗯,下周,这边会派两个警察一起,那边也会有当年参与了这个案子的警察接应陪同。”
  白洋没有再说什么,“那你一切小心。”
  几天后,国内外合作将翡翠走私团伙一网打尽,根据魏明天的线索查到了当年很多没有查到的事情,甚至还找到了好多在边境地区失踪的人的遗骨,联系他们的家属做了基因匹配。
  案件调查稳步推进,祁昂出发去了边境,因为具体地址在缅甸,在国内警方和缅甸警方的陪同下通过口岸进入缅甸北部的雨林,到达了杜群英所说的地方。
  警方早就已经找到了当时的现场,祁昂一步步靠近拉着警戒线的山崖,低头向下,就能看到从二十年沉淀的枯枝落叶与泥土中刚被挖出来的一具穿着普通衣物的骸骨。
  那就是他的父亲,祁有川。
  祁昂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场,应该跪在这里哭到崩溃,毕竟二十多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却只是平静地站着,情绪甚至是麻木的,有种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合时宜,却又不知道怎样才合时宜的茫然。
  “遗体还没彻底清理完,不过我们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这个。”祁有川当年的同事如今已经是边境警察局的局长,递给祁昂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里面是祁有川的警官证,还是老式的那种,证件放在黑色的证件夹里,上面还贴着祁有川一寸大的制服照,看上去年轻俊朗,和现在的祁昂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要更粗犷一些。
  祁昂静静地盯着看了那张照片很久,直到对方以为他情绪低落不想接,要收回去的时候,他才抬手拿了过了,看了一会儿,又还给了对方,“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既像又不像,比我想的要年轻一些。”
  就像是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的模样一样,祁有川牺牲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岁,应该是很年轻的,但祁昂依然在自己的大脑中把他加工成了一个陪伴自己儿子长大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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