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逛,宴会主角本就不是我,寻常衣裳穿着即可。”
  不过,璞玉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时辰尚早。
  “去浮光院。”
  今日,她亏了钱,总该找个赚了钱的纾解纾解。而且,隐约中,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究竟什么事呢?
  这脑子,又不记事了。
  第7章
  赝品娇贵花钱买了个貔貅
  浮光院
  闻应祈被绑了一整夜,滴米未进。体力早已在漫长的挣扎中被耗尽,脑子更是被药性压得昏昏沉沉。思绪像泡在浓雾里,渐渐沉底。
  即便谢令仪已离去多时,四周再无旁人,他依旧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挣脱麻绳。
  歇口气,又攒劲试了好几次,麻绳还是纹丝不动。他实在控制不住,只好在一片死寂中咒骂。
  可惜那声音实在太过虚弱,听着不像是骂声,倒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儿在低嚎,断断续续,软绵无力。
  谢令仪猫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实在没能听出他在呜咽什么,只好推门而入。
  “你在鬼叫什么呢?”
  “骂本公子?”
  谢令仪靠近他,一双眼睛,狐疑地在他身上打转,压根忘了自己是来找茬的。
  “骂鬼。”
  闻应祈厌恶地吐出两句,转过头,不愿看她。
  谢令仪闻言,咳嗽两声,有些不自在。骂鬼,倒真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骂对了。
  自己可不就是死了又活的鬼么。
  “行了,何必这么大怨气。本公子为你赎了身。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敢给我甩脸子?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话倒像是火星落进干柴,倏忽点燃闻应祈怒火,他眼眶瞬间发红。
  宴会之夜,象姑馆必定人来人往,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一个案板上的鲶鱼,有胆子敢趁此机会逃跑。
  所以此刻,便是他等待多年的良机。为此,他甚至还用尽所有积蓄,买了馆里奴仆半条命,替他声东击西,吸引视线。
  谁知中途竟不防被一老妇缠上,等摆脱了老妇,前院钩子都快折了。着急忙慌之下,他拿了对方的帷帽,改变计划,从后门逃走。
  岂料,又被谢令仪无端拦下。
  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永远离开那恶心的地方了。
  为什么,为什么谢令仪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永远都只差那一步?
  “瞪着我做什么?难道本公子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我,你今早该是在王老爷的床上醒来,而不是好端端的躺在这,还能一觉睡到天亮。”
  谢令仪见他目光陡然变得狠厉,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不悦道。
  “是吗。”闻应祈满脸阴沉,盯着她一字一顿道:“那小人以后,可真要好好报答贵人了。”
  “不用以后。”谢令仪靠近他,慢慢在榻沿坐下,“你现在就能报答我。”
  “呵。”闻应祈嗤笑一声,见她逼近,身子不住往后缩。摆明了,厌恶极了她,连靠近都觉得烦。
  行吧,谢令仪撇撇嘴,又来一个避她如蛇蝎的。
  她这下倒真觉得,身前的这个人跟张歧安是什么孪生兄弟了。长得一样,性格也大差不差,脾气都坏得很。三句话,就能引她火星子炸。
  就是不知道,喜欢的人,是不是也一样。
  哪天,偷偷抓程惜雯来试试。
  眼下么,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在象姑馆见多识广,依你之见,但凡
  男子,喜欢的是不是,都是那种可怜娇小,能引人怜惜的女子?”
  “女子?”
  闻应祈停顿几息,不解的目光横过来。
  哎呀,忘了,谢令仪懊恼的咬了下唇。那种地方接待的都是男客,闻应祈此生估计都没什么机会见到年轻女子,他懂什么。
  思及此,她愈发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定是今日被程惜雯气昏了头,才会生出这样的荒唐念头。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你先好好待着吧。”
  谢令仪说完便要起身。
  “等等——”
  闻应祈叫住了她。
  “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他朝她低头示意,自己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手脚,“先给我解开。”
  “真的?”谢令仪站在原地没动,眼神有些怀疑,“你会老实告诉我?”
  “自然是真的。”
  闻应祈语气极其不耐烦,他目光死死盯着谢令仪的身影,生怕她真的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里偏僻荒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个上午,他甚至连麻雀的叫声都没听见一个,四周一片死寂,压得人心里发慌。
  现在若是让她走了,还不知她何时才会过来,如此,自己岂不是要白白饿死在这里?
  “我虽没见过多少女子,但对男子的本性,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们贪财好色,欺诈掠夺,自身不够强大,却天生喜欢弱小之物。”
  他稍稍顿了顿,似在积攒力气,眼里流露出冷意,接着道。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优越感,越能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谢令仪杵着下巴,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
  “那这样的人,你也喜欢吗?”
  “什么?”
  闻应祈不妨她突然靠近,两人的鼻尖差点碰上。这距离,他甚至能瞧见她脸上细软的绒毛。
  高鼻小巧,唇如点樱。笑起来露出一点齿白。梨涡轻陷,又带着点天真与狡黠。
  他在对他笑?
  那笑容不复之前的假意,带着莫名的讨好,迁就。他屏住呼吸,目光却忍不住向上攀爬。
  毫无意义,谢令仪有张漂亮的脸蛋。皮肤白嫩透亮,眉弯如新月,杏眼澄澈,泛着盈盈水光。
  他在看他,眼神专注的,像是这天地间只容得下他一人。而那双瞳孔,宛如夜色中最亮的星辰,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闻应祈一瞬间竟失了神,他匆匆挪开视线。
  “嗯。”
  谢令仪轻轻点头,收回了那抹勾人的笑,仿佛下了定论般,若有所思道:“看来是喜欢的。”
  “你!谁喜欢了!”
  闻应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愠色,刚才的失神瞬间被怒意取代。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压根就是在戏弄他,方才那专注得过分的目光,和过于靠近的距离,全都是故意为之。
  分明就是想看他的丑态。
  而他,居然还上当了。难道,自己还真喜欢男子不成?
  真是荒唐。
  他胸膛不断起伏,气得眼神都懒得给谢令仪一个,只希望他解开绳子,然后赶紧滚。
  可惜,偏偏对方还装作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对他眨眨眼。让他有一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你生气了呀?”
  谢令仪又靠近了,杏眼瞪大,毫不掩饰诧异。
  “我只是按照你说的,一时兴起,试了一下。没想到效果不错,你说的,的确是真的。”
  “不如,你以后多教教我,看看你本事如何?毕竟我买了你,也不能任由你吃干饭。”
  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麻绳结上,摸了几下,又不动了。
  “不过,我解开了,你肯定会逃走。你得发个誓才行,要是毒誓呀。”
  闻应祈闻言,眼睑低垂,情绪平复下来后,内心嗤笑于对方的天真。到底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没受过什么欺骗。
  就上下嘴皮子一碰,轻飘飘几句话,能有什么约束力?
  若换了他来,不让人离开,有的是一万种法子。
  最好的便是砍掉双手双脚,用铁链锁起来。让对方爬不过三尺,上天入地,求救无门。
  “你快点呀!”
  谢令仪叉腰又催了他一下。
  不过是个脑袋空空的蠢货罢了,不足为惧,自己先前算是看走眼了。
  “行行行,小人发誓。”闻应祈不耐烦敷衍,“绝对不跑。”
  “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让小人不得好死,做鬼都被贵人驱使。”
  他话音刚落,谢令仪便解开了他脚上的麻绳。
  “还有手呢。”闻应祈皱眉,晃了晃手腕。
  “手还不行。”谢令仪指腹按在麻绳上,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本公子随从还没回来,万一你伤害我怎么办?”
  闻应祈闻言微微一滞,原来还不算太蠢。自己现在浑身无力,就算解开脚边的麻绳,别说跑出去,估计连翻身下榻都困难。
  手就不同了。
  他飞快地扫了谢令仪一眼,目光在他细瘦的脖颈上停留片刻。那点皮肉,自己双手绑着麻绳,掐死对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闻应祈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又皱起了眉。
  算了。
  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最起码,得拿到卖身契,完了再做打算。
  不然,一个失籍之人,连城门都出不了,又怎么去找那些害他家破人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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