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康熙将钮祜禄贵妃扶起,带着笑意的眼睛扫过四妃,又见着争奇斗艳的妃子们,更是愉悦,正准备去宁寿宫向皇太后请安时,却听到宁寿宫派来嬷嬷的传话,说知晓康熙的孝心,但母子之间不拘这一日半日的,让康熙先好生歇着,等休息好了再请安也不迟。
  康熙含着热泪谢过了皇太后,随即被簇拥着入了乾清宫。
  不说大阿哥,就连胤祺年岁都不小了,还没到乾清宫,见着宫妃的衣裳,几人便止住了脚步,远远地恭送康熙,等目送着康熙入了乾清宫后,胤祺打了个呵欠,便想要告辞离开,回他的屋子好好歇歇。
  没想到刚离开了康熙的视线,太子与大阿哥之间的火药气息就再也遮挡不住。
  大阿哥扬着头,爱惜地摸着身上穿着的铠甲,叹着气说道:“之前在前线,只觉着这盔甲怎么这么重,很不得脱下就再也不穿了,好容易才适应,这冷不丁的突然说以后就不要穿了,还怪舍不得的。”
  “太子,您说是吧。”
  太子冷冷地盯着大阿哥,本不想与他逞口舌之快,大阿哥又接着说道:“不对,是大哥疏忽了,太子你不像我,被皇阿玛钦命领兵,战场上的事情,你不懂。”
  太子本就为了康熙对大阿哥的重视而着急上火,听了大阿哥这堪称挑衅的话,本来脾气就不如何好的太子,再也按捺不住,他扯起嘴角,冷笑着说道:“孤是不懂,还请大哥告诉我,不敬尊长是何道理,皇阿玛可曾这么教过我们。”
  大阿哥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上瞬间变了脸色,他在西北私下弹劾皇伯父福全,两人之间产生了龃龉之事,没想到太子都知晓了,并拿着此事讥讽于他。
  大阿哥是福全帐下的先锋官,与主帅不和终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更何况噶尔丹还从他们手中逃脱,也不知康熙到底如何处置。
  大阿哥眼神一转,见着百无聊赖站在一旁的胤祺,祸水东引道:“说道孝顺,谁都没有五弟孝顺,太子不如与五弟探讨一番。”
  第120章 入朝(二更)
  “那你是如何应对?”黛玉微微探出身子,关切地望着胤祺。
  胤祺那日在宫中,被卷入了太子和大阿哥之间,成了被殃及的那条池鱼,等回宫休息了一天后,胤祺派人送信,约着黛玉与他在常去的酒楼见面。
  冬日里正是寒冷时节,从马车走到屋子的这几步路,就将胤祺冻得一激灵,他大步走上楼,到了掌柜特意预留好的厢房里,推开门,热风迎面扑来,却是屋子里的四个角落里都燃烧着上好的银霜炭。
  胤祺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扔给了殷勤凑着的小厮:“整治桌席面,务必要清雅秀致,万不能油腻腻的,蜜糖、糖霜的吃食多来上一些。”
  这家馆子老板是姑苏人士,招来的厨子也做得一手好南方菜,胤祺与黛玉每每在外头见面,大多选在这儿,小厮对胤祺和黛玉的口味拿捏得很是到位,听了吩咐,便知席上有着女客,连连点头,便要去厨下吩咐。
  “等等,”小厮行了礼准备退下,胤祺又将他叫住,对着疑惑不解地小厮吩咐道:“再给我找个手炉过来,务必要干净的。”
  这酒楼收费不菲,自有其道理,听了胤祺这吩咐,小厮磕巴都没打一个,立即便应了下来。
  没多会儿,菜尚未上,小厮已经捧着一个手炉走了进来。
  胤祺从小厮手中接过,只见这是一个葡萄纹花鸟纹铜刻手炉,炉子不大,仅一手便能拿住,里头已经放好了烧的敲到好处的碳火,摸上去温热而不烫手,透过炉子上的透气孔,能见着碳火燃烧着,时不时迸射出一点半点的火星。
  但这个燃烧着碳火的手炉,并无一般煤炭燃烧起来的烟熏味,仔细闻着,反倒能闻到一股桂花的清香,味道不甚浓郁,却格外绵长。
  想必是小厮不仅用了最好的炭,还在里头放了清淡的香料。
  胤祺满意地点头,随手将腰上系着的玉佩扯下来,扔给这个机灵的小厮:“办差很是用心,这个赏你了。”
  说完,遥遥望着林家的马车驶了过来,抬手止住了小厮的感恩戴德,径直往酒楼门口走去。
  酒楼的老板见着胤祺在大门口等着,唬得连忙从柜台后边跑了出来,却只见金尊玉贵的阿哥,含笑望着从马车上走下的女子,将一直捂在手上的手炉递了过去。
  那女子虽然带着羃篱,但从门外的马车不难看出,这是未来的五阿哥福晋,林家的大姑娘。
  老板见着黛玉接过手炉,胤祺护着黛玉往楼上走去,不由暗暗点头,真是天生的姻缘。
  酒楼老板如何感叹,胤祺与黛玉并不知晓,两人数月未见,也算久别重逢,自是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个彻底。
  当然,对于战场上的激烈,以及康熙病情的凶险,胤祺一带而过,战事已经结束,倒也无需让黛玉再多加操心。
  但紫禁城里,胤祺与大阿哥和太子的那份口舌冲突,却是无法避免的,日后等黛玉嫁入皇家,与妯娌打交道时候多了去了,内宅妇人的态度多是由他们夫婿决定,胤祺决不能让黛玉不明不白的吃亏。
  黛玉默默领了胤祺的那份体贴,比起已经结束了的战事,她更关心的同样是大阿哥发难一事,一个应付不好牵扯进去,到底不美,毕竟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对于他,既不能太得罪了,又不能过于亲密,这个度实在难以把握。
  黛玉蹙着眉,心念电转间已经想出了好几个法子,谁成想,胤祺直接手一张,嗤笑着说道:“什么应对,我谢过了大阿哥的夸奖,就告退离开了。”
  “什么?”黛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胤祺这简直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黛玉一想到大阿哥和太子可能的脸色,忍不住笑出来,她用帕子遮住嘴角,然而笑意还是从那弯弯的眼睛中露了出来,忍了半晌,最终没有再忍,她笑倒在椅子的扶手上,恨恨说了一句:“该,你也没招惹谁,谁让他们将你扯进去的。”
  只不过浓浓的笑意,让她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欢快。
  红泥小炉上紫砂壶装着的水慢慢煮沸,咕嘟咕嘟地冒出大泡,膨起又消散,胤祺握住紫砂壶,用煮得恰到好处的水为他和黛玉冲泡好茶水,将茶盏递给黛玉,得意地说道:“凭着我给皇阿玛找药有功一事,谁也别想在皇阿玛那儿给我使绊子,更何况,难道就只有他们会告状吗,把我逼急了,往宁寿宫一跑,光一个孝字,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黛玉狐疑地看着胤祺,她知晓胤祺从来不是莽撞之人,其中理由绝对不止这些,她盯着胤祺,眼中的笑意未散,轻巧地哼了一声:“你不是莽撞人,必不止这些理由,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且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说。”
  胤祺啜了口茶,闷闷笑了半晌,放下茶盏失笑道:“到底瞒不过你。”
  说完,胤祺夹起桌上的桂花莲藕,惬意地咬了一口,摇头晃脑地咂摸一会儿,眼见着黛玉要再次追问了,胤祺放下筷子,胸有成竹地说道:“大阿哥与福全伯父争吵,后来还放跑了噶尔丹,太子以为抓住了大阿哥的软肋,正等着皇阿玛处置,在这之前,他且没有功夫与我较劲。”
  “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这太子,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黛玉捂着嘴,凑近胤祺的耳旁,悄声说道。
  胤祺冷笑着:“这也得太子能腾出这份功夫,我这些日子在中军大帐守着,我瞧着皇阿玛可没有问责的意思,到时候大阿哥在战事上大出风头,得了赞赏,太子哪有功夫再盯着我。”
  黛玉闻言,直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哪个窗户没有关严实,好似有阵阵冷风吹到身上,黛玉站起身子,踱步到了窗户边上,将每个雕花彩绘窗隔全部推了一遍,却并未推动,依然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般做法,岂非让人寒了心?”黛玉悄悄用手指了指头顶,暗示地说着。
  胤祺却仰天翻了个白眼:“只要身为主帅的福全皇伯父不说,谁又这么不识趣地跳出来,让大阿哥受罚。”
  闻言,黛玉默然,自从康熙登基后,对于唯一的兄长一向是敬重有加,更何况,康熙还是掌管生杀大权的皇帝,得了康熙示意,福全如何还会说大阿哥的不是,非但不会,甚至会帮大阿哥遮掩一二。
  这倒也说得通,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黛玉悄然问道:“太子就这么受了,不作任何动作?”
  胤祺深深地往后靠入椅子中,那洋人传来的棉花做成厚厚的褥子,将胤祺深深地接住,他畅快地叹了口气,含笑说道:“这就是我不担忧太子找我麻烦的底气。”
  黛玉素来机敏,胤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无需多言,她已然明白:“所以,太子之后会将你抬着打擂台?”
  胤祺赞赏地望向黛玉,将手中把玩的花掷回瓶中,洞子房中特特培育出来的,价值千金的稀罕花,就被胤祺这么随意对待着,但屋子里的人谁也顾不上怜惜那纤弱的花枝,胤祺扬眉说道:“皇阿玛必定会将大阿哥抬起来与太子打擂台的,凭着大阿哥在乌兰布通的战绩,入朝听差足以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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