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看向黛玉的眼神,满满的全是不赞成。
  管家的眼神,被胤祺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神骤冷,犹如刀子一样飞向管家,胤祺冷声说道:“这府里我才是主子,谁敢将府里头的事情传出去,可以试试。”
  管家顿时出了身冷汗,原本盘算着向宫中告状的心思也全歇了下来,这主子瞧着就是说一不二的主,万不能触了虎须。
  管家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胤祺冷声令他领着其他伺候之后退下,一阵衣物的窸窣轻响后,屋子里便之只剩下胤祺与黛玉两人,就连雪雁都被胤祺赶到了门外候着。
  黛玉很少见着胤祺这般严肃模样,她也提起了心,不断思索着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却只听见胤祺张嘴说道:“妹妹,我们成亲时先不圆房可好?”
  第139章 说定
  “圆,圆房?”轰地一声,黛玉的脸上瞬间通红,饶是她再机敏聪慧,说到这等私密事,还是难免羞涩。
  黛玉的脖颈都红成一片,她脑中空白一片,磕磕巴巴的重复着胤祺的话。
  胤祺与黛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长大,但二人之间素来发于情止于礼,胤祺从未对黛玉说过这般孟浪的话,望着黛玉害羞的模样,胤祺同样的也不自在,他脚尖碾压着地面,青石砖发出轻微的踩踏声,胤祺视线游移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黛玉。
  然而,这份不自在,并不能阻止胤祺将话说完。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的年龄实在太小了,过早接触男女之事,对谁都不好。眼前的黛玉搁在以后,还是未成年人,若非胤祺自己就是另一个主角,他都想骂一句,作孽啊。
  胤祺早就做好了打算,这几年绝对不会与黛玉圆房,不然与禽兽何异。
  但这事,显然不是能由胤祺单方面决定便可。当然,除了皇太后与宜妃,无人敢过问胤祺的房中事,但黛玉素来便是心思细腻的,不细细地将事情说透,也不知将此事放在心中,会如何郁郁。
  胤祺自来护着黛玉,从来不愿意见她伤心难过,更不愿黛玉将她的玲珑心肝放在猜测试探之上,索性趁着这机会,将他的打算全向黛玉交代了。
  黛玉听了胤祺的这一番解释,神色却未见轻松。红晕从脸上褪去,脸上瞬间煞白,她咬着泛白的唇,摇摇晃晃的,好似弱柳扶风,要倒在椅子上。
  黛玉本就容貌极盛,这一晃,便如西子蹙眉,极为妍丽,但这份姝色,到底被辜负,胤祺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黛玉那摇晃的身形上,连忙上前一步,虚虚扶着黛玉的手臂:“妹妹,哪里不舒服了,我这就找太医过来。”
  等扶着黛玉坐下后,胤祺便要将外头候着的丫鬟们喊进来伺候,至于前头未说完的话,在黛玉的身子面前,都不再那么重要。
  甚至此时的胤祺,心里不是不懊悔的,他并非懊悔与黛玉提及不圆房一事,而是懊悔他提及的过于直接,未曾有任何铺垫,让黛玉受到了惊吓。
  然而黛玉却紧紧地抓住胤祺的衣袖,用力到指甲都成了半透明的颜色。
  “五阿哥,我没事,别喊人。”黛玉抬头,深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了正常:“我有话要问你。”
  胤祺细细打量过黛玉的脸色,见着确实好转许多后,也止住了唤人的动作,他坐在黛玉身侧的圈椅上,轻轻点了点头。
  此事既然已经提及,索性便将事情全部说透了,也省得在两人之间成为心结。
  黛玉突然靠近胤祺身旁,清新淡雅的苏合香顺着衣物传了过来,与胤祺爱用的龙脑香相互缠绕着,为这严肃地对话平添几分旖旎。
  胤祺手指微动,好似把玩着浮沉交错却又无处可寻的气味。
  角落鎏金香炉里的苏合香正悄无声息地烧着,悠悠升起的烟将清新淡雅的香味送到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霸道地插入到胤祺和黛玉交错的气息之间,胤祺只觉着四肢百骸全被熟悉的味道缠绕。
  “胤祺,”黛玉换回了昔日的称呼。此时的她,不是翰林家的小姐,眼前的胤祺,也不是天家的阿哥,而且情分深厚的,即将成婚的小儿女。
  黛玉顿了顿,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起伏:“这几年我们无子,又该如何是好。”
  黛玉何其敏锐,她瞬间便想到了子嗣之事,这才是让黛玉骤然失态的原因。莫说皇家福晋,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妻子,成亲多年没有子嗣,也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妹妹,你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便好。”胤祺自是明白此时之人对传宗接代的重视,但对胤祺而言,子嗣绝无黛玉来得重要,莫说这几年,若黛玉的胎里带来的弱症一直没有调养好,胤祺都愿意这辈子无子。
  毕竟,莫说黛玉的身子,仅说以当今的条件,女子生产便是一道鬼门关,谁也说不准能不能闯过,仁孝皇后与康熙感情甚笃,宫中又有当今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不也一样没有逃过产厄之灾。
  但这想法到底惊世骇俗,此时也无需考虑那般久远之事。目前最重要的,是与黛玉坦诚以待,别让圆房一事在她心里落下疙瘩。
  黛玉柳叶般的眉头紧皱,她自幼丧母,并无母亲教她夫妻之事。所谓圆房,在她心中是与合卺酒一般,成亲必备的流程,经了这些程序,她才能够生儿育女。
  黛玉轻轻抬起眼眸,眼珠清凌凌的,犹如夏日冰窖里的那一抔冰,她静默着,就这么盯着胤祺。
  胤祺心酥软地不行,他也知无子将给黛玉带来多大的压力,但胤祺既然提出这个法子,自是有办法摆平,比起冒着失去黛玉的风险让她怀孕,胤祺更想黛玉能够长长久久的陪着他。
  “皇玛嬷和额娘那儿,放心交给我。”胤祺拍着胸脯承诺道,只要皇太后和宜妃没有意见,其他命妇再如何嘴碎,也不能直愣愣地冒犯到黛玉眼前。
  黛玉在备嫁之时,很是幻想过与胤祺成亲后夫唱妇随,生儿育女的日子,乍一听胤祺这番话,她心绪很是乱了一瞬,在那一瞬间,黛玉心头闪过许许多多的可能,各种不好的猜测人如地洞里的地鼠,这边刚压下去,那头又冒出来。
  等听了胤祺的仔细解释后,黛玉也沉默了下来。时人早婚,在此之前黛玉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好像成亲、生子就是这般的顺理成章,哪家妇人没有熬过生产这关,也不过就是为她的命苦叹息一声。
  黛玉知胤祺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既将此事郑重提出,必然有他的道理。
  更何况,作为准阿哥福晋,黛玉的课程里,有一门是各家的后宅关系,上至皇家,下至重臣,每个人家的夫人、奶奶是谁,出自哪家,彼此之间的关系都需记得一清二楚。
  这些高门的夫人们,由于产厄之事故去的不少。黛玉仔细回忆了一番,好似确实如胤祺所言,在生产时出事的,多为年岁较小的新嫁娘。
  这让胤祺话语中的可信度再次增加。
  天下如此美好,春日的风秋日的雨她还没有瞧够,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反正,胤祺也承诺了,事情交给他,不会让她听到烦心的话,想到这,黛玉眼眸弯弯地扬起,她笑着对胤祺说道:“我知晓了,按你的想法做吧。”
  既得了黛玉的首肯,胤祺便也不再束手束脚,将他的千般手段用了出来。
  自从入了理藩院当差,胤祺与三教九流打教导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认识了不少奇人异士。
  这一日,在将黛玉送回林家后,胤祺拎了袋茶叶便往郊外赶去。
  等出了城门,胤祺骑着的马终于撒开蹄子撒欢,恣意地往前头奔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之下,才停了下来。
  只见眼前山岭高低错落,重峦叠嶂,见之忘俗。这山显见着人迹罕至,只有一条踩出的小道供人通行。
  胤祺勒住马头,从马身上跳下,止住了跟着来的小厮脚步,将束缚行动的衣裳下摆掀起,衣角掖在玉腰带间,皮靴踩在伏倒的小草上,已被踩得枯黄的草更加衰颓,下方隐约现出的黄土地上印上一串脚印,胤祺沿着隐约可见的路,大步走了上去。
  树木在日头的照射下散出木头的香味,鸟儿藏在树冠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山中绿树成荫,尽管太阳明晃晃地射着,也并不觉着炎热,反而很是惬意。
  胤祺自幼练习骑射,身子很是强健,没走多久,便到了小径的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个素静的道观,那道观坐落在半山腰,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掩着,远远望去只能见着若隐若现的几个檐角,等走进了,才能瞧见道观的真容。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正在慢慢打开道观的大门,门扉刚开启,便见着独自前来的胤祺,他捋着胡须笑了:“贫道算着有贵人将至,却是应在了你身上。”
  这一笑,便是超凡脱俗,就连他身上的粗布道袍都难以掩盖风姿。
  胤祺同样笑了:“可要饮茶?”
  道士微微躬身,将胤祺迎了进去,等到金乌西沉,胤祺才从道观里重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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